大雾拦江

我想写的更好

【狱审】小雨转晴转暴雨(一发完)

·莱欧斯利已死预警

·OOC预警

·全文4800+



列车通往的黄泉站,

月台占满了来迎人的已故者,

这哪里是悲剧,这是团圆。


00.

“那维莱特,你没休息好吗?”

“最近…经常做梦。”他说。

“做梦?”芙宁娜撑着下巴,“梦到什么?”

那维莱特却不肯再说了。

“那…是好梦吗?”

他想了想:“算是吧。”


01.

枫丹一直没变,就像过去几百年他看到的那样,陪伴他最久的依然是芙宁娜,苍狗过隙,如果没有留影机,他恐怖快要忘记莱欧斯利的脸了。

作为非人的存在,与人类建立更深的情感联系,到底是无法判断对谁更不公平。芙宁娜总说是那维莱特,因为他拥有莱欧斯利人生中的绝大多数时光,而莱欧斯利只是他漫长寿命中的过客——较为特殊的一个。那维莱特也是这么想的,直到莱欧斯利死于非命。

芙宁娜安慰过他,但她嘴笨,只能多带些糕点,笨拙地想让那维莱特不再难过,尽管那维莱特面无表情,可窗外已经阴雨绵绵了。她本以为天气会更糟糕,但只是下着细针般的雨丝,堪堪打湿行人的衣角。

最高审判官参加了葬礼,克洛琳德将花束交给他,想让他去献花。那维莱特没有拒绝,他一手拿花,一手撑伞,缓步走到莱欧斯利身边。由于冰元素力,他的尸体没有腐败,就像是睡着了,他这么想着,将花束放在他的身上,顺势轻抚他的手背。

太冷了。他想,随后转身离去。


长达数周的阴雨后,天总算是放晴了。那维莱特抽空去扫墓,大概是因为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墓园里来祭奠的人很多,那维莱特还见到了娜维娅,蓝眼睛的少女矜持地对他鞠躬,问道:“您来看莱欧斯利?”

“是的。”

“您没有带花来啊。”娜维娅有些无奈。

“是有这样的习俗。”那维莱特道,“但莱欧斯利对这些不感兴趣,我想了想,就空手过来了。”

“也是。”娜维娅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墓碑,“其实芙卡洛斯大人单独找过我,我还以为自己干了什么犯法的事呢,结果…她让我有时间多陪陪您,想让您缓解心情。我问了克洛琳德,她被芙卡洛斯大人找过。”

“我没事。”

“但枫丹下了很久的雨,您其实很难受吧。”娜维娅低下头,有些哽咽,“父亲离开的时候,我觉得天都要塌了…那种亲近的人离开的感受,我都懂,即使是您,也不可能内心毫无波澜。”

“我的确很难过,毕竟我们是伴侣的关系。”那维莱特走到墓碑前,掏出手帕擦拭灰尘,“我之前也想过,如果他离开了,我会怎么样…比我想象得更难受,但我的反应似乎被划分为了‘冷淡’。”

“请不要这么说…每个人的反应都是不同的,您只是…还没有意识到失去后真正的痛苦。那维莱特先生,如果某一天您支撑不了了,请一直要去找芙卡洛斯大人。”

“…我会的,谢谢。”


02.

“哎呀,您又来扫墓了。”老人咧着嘴笑道。他从花篮里拿下一朵白花,“拿着吧,您总是不带花来。”

那维莱特接过,礼貌地道了谢。

老人把花篮放在墓碑前,又拿出手帕擦汗。正午的阳光正盛,那维莱特走到老人身边,举着伞为他遮阴。

“您来得真勤快啊,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人老了就跑不动了,只能每个月来一次,希望她不要生气。”老人抚摸着墓碑,混浊的眼里泛着光。

“夫人很喜欢花吗?”

“对啊,她是开花店的,每天都和花打交道。”他说,“我年轻的时候就不爱这些,当时对花一窍不懂,还总让她很生气,哎呀…”

他问道:“您总是不带花来,这是为什么?”

“他不喜欢。”

“呀…那您每次都是这么看着吗?”

“是的。”

“您得说些什么,不然只会越来越难过的。”

那维莱特怔神:“会这样吗?”

“对啊,我年轻的时候也只是看着,结果越来越难受,到后面都不想来看她了。我的朋友就说,让我带一束花去,我每次来看她,就会提前一天准备好她喜欢的花,心情也会好很多…您得干些什么呀。”

“好,我会考虑的。”

“我得走了,这几天总是下雨,您看,天又阴沉下来了,您也早点回去吧,淋湿了感冒了可不好。”老人又吃力地站起身,佝偻着背走了。

那维莱特仰头,发现远方的乌云迫近,隐隐还伴随着雷声。“我也要回沫芒宫了。”他将手放在墓碑上,“下次再来看你。”


芙宁娜搅拌着咖啡,毫无规矩地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暴雨叹气:“我的行程安排都泡汤了…”她往后一躺,继续唉声叹气,“真无聊。”

“芙宁娜小姐,我还要办公。”

“那种事情放放也没什么吧?你…这几天没胡思乱想些什么吧?比如莱欧斯利还在之类的?”

“没有。谢谢你的关心。”

“关、关心?!”芙宁娜猛地坐起身,“谁…谁关心你了,咳,我作为水神芙卡洛斯,让你保持健康的身体状态工作是应尽的职责!”她对自己的说辞很满意,不禁点点头肯定自己。

“我很健康。”

“我、我当然知道啦!”

芙宁娜开始吃甜点,显然是不愿多说了。

“我前几天去扫墓的时候…”他顿了顿,“遇到了一个老人,他说,我每次去看莱欧斯利的时候应该做些什么,不要不说话。”他问已经凑到身边的芙宁娜,“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我看别人都是带花的,不过你说莱欧斯利不喜欢。”芙宁娜犯了难,“要不…带点心?”

那维莱特想了想:“会很浪费吧?”

“也是哦…最新的蒸汽鸟日报?”

“客观来说,他看不了。”

“嗯…最新的推理小说?”

“和日报没区别吧?”

芙宁娜抱着胸:“我不想了,你自己想!”

于是那维莱特想了一整天,还是没想到好主意。


“您居然为难到睡不着觉。”老人愧疚道,“没想到…真是抱歉啊,作为还活着的人,我们还是要过好自己生活,因此让自己的健康受损可不行。”

“我的工作和健康都很好,请放心。”

“您是个坚强的人呐。”

“很多人都这么说。”

“我年轻的时候也一样,她的葬礼我都没流泪…就是哭不出来,明明难过得恨不得和她一起去了,但就是一滴泪也不掉。”

“我有个问题想问,可能有些冒犯。”

“没事的,您问吧。”

“为什么会哭不出来?”

老人张着嘴,回忆了好一会儿:“好像…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梦醒了,她就又回来了,哎呀,记不清了,就是头晕晕的,好几天才清醒。”

那维莱特点了点头。

“您这也样吗?”

“不,我很清楚这是现实。”

“呀…”老人发出意味不明的惊叹。

“但我很难受,这点是肯定的。”那维莱特道,“每回来看他,我都会更难受。”

“那您更应该些什么啊!”老人急道。

“的确如此,我能感受到,如果我再不做些什么,以后可能不愿再来了。”他说。

莱欧斯利或许就不会是特别的,而是和过往种种一样消散在他的记忆里,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您拿着吧。”老人又递给他一束花。

“谢谢。”

目送老人离开后,那维莱特将花放在墓前:“我得回去办公了,这最近很忙,下次来可能是两周后了。”他走了几步,又回身道,“再见。”


03.

枫丹的雨最近停了,芙宁娜却更不开心了,她伏在桌面上,偏头去看那维莱特,探究的目光灼热,最高审判官大人无法无视。

“怎么了?”他问。

“你…最近心情怎么样?”芙宁娜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过问你的心情,也是我作为神明的职责。”

“很好。”

“真的?”芙宁娜围着他看,“不会在骗我吧?”

“窗外的天气骗不了人。”

“也是…你最近去看莱欧斯利的时候做了什么吗?”

“和他聊一些工作上的事。”

“没了?”

“嗯。”

芙宁娜摩挲着下巴:“也的确是好办法…”

“我还在办公,芙宁娜小姐。”

“哎呀我知道,再聊聊呗。”芙宁娜趴在公文上不起身,“你前几天说自己做梦了,还不肯说梦到了什么,坦白从宽,你心情变好和梦有关系吧?”

“是的。”

芙宁娜没点破:“那你就更应该好好休息了,多做梦,心情更好!我…我这是为了枫丹子民的出行着想,你看,天天下雨多不方便啊!”

芙宁娜着急忙慌地要解释,那维莱特却打断了她。

“好。”他笑了笑,“我会的。”


梦到莱欧斯利没什么规律,有时候连着几天都梦到,有时候几个月都梦不到一次。每回梦到,也基本什么都不干,相顾无言地待在白色的空间里,那维莱特有想过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梦里莱欧斯利的回答到底算不算他本人的,害怕听到有违他本人意愿的话,那维莱特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莱欧斯利在梦里的长相日渐模糊时,那维莱特翻出了莱欧斯利的照片,是芙宁娜滥用私权让他照的,最后送到了那维莱特手里。照片上的莱欧斯利稚嫩了许多,那维莱特抚上照片上他的脸,浅浅笑了。

“和寿命正常的普通人结缘不是好事。”

他还记得芙宁娜用难得正经的语气和他说的这句话。

其实他想得比芙宁娜透彻,理性告诉他不应该,但最后他还是决定走下高高的审判台,来到莱欧斯利身边。他大概是永远参不透人类的情感了,驱使他做出这些的如果是爱,那爱便是莱欧斯利带给他的独一无二的体验,既粘稠得让他无法逃离,又苍凉得每每想到,寒意便会从心脏渗透到每一根发丝。

可尽管都这样了,他还是没流泪。

再一次梦到莱欧斯利,那维莱特依旧保持着沉默,当他觉得梦境要结束时,莱欧斯利说话了,他语气平淡,就像曾经那样。

“你不说些什么吗?”

那维莱特微微愣神,很快恢复了平静:“还是保持沉默吧。”

“你很想再见到我,也很想说些什么。”莱欧斯利就像是处刑人,毫不留情地卸下他的伪装,“你在害怕,害怕你会美化或虚化我们过去的回忆。”

“…你说得对。”

“太奇怪了,你可以在墓碑前和我说很久的话,却不敢和我交谈。”

“你知道答案,不用再问了。”

“你对自己态度感到迷茫…为什么?”

莱欧斯利不知不觉间变成了那维莱特的样子。和自己面面相觑,那维莱特久违地感受到了紧张——他正在审判自己。

“你就是我,你应该很清楚。”

“的确如此,也正因我们是同一个人,这个问题从你身上很难得到答案。”

“你还要继续问吗?”

“我觉得我们可以用对话来了解自己。”

“…”

“你很悲伤,那维莱特,但你却不能用哭来祭奠莱欧斯利,哪怕你做得到。”

“因为我总是在学习人类的情感。”

“没错,你会下意识地学习,看到别人哭,首先想到的却是如何能做到这个动作。”

“…这或许就是答案。”他说,“漫长的岁月让我无法一次性拥有足够的悲伤自发流泪。我没办法分辨那是我主观留下的眼泪,还是模仿他人做到的。”

他低垂眼睑:“我不想用虚假的眼泪祭奠莱欧斯利,仅此而已。”


“您又来了啊。”

“嗯,你好。”

“您看上去心情很好啊,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我最近梦到他了,很多次。”

“呀…真是太好了。”

老人又递给他一束花,那维莱特接过,放在了莱欧斯利的墓前。

“我以后可能就不来了。”

“为什么?”

“人老了,走不动路了,哎呀…不服老不行啊,可能没几年就要去找她了。”

那维莱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对于老人来说,和爱人见面是最幸福的事。而他作为不朽的存在,是没有资格的。

“我前几天也梦到了她呢。”

“梦到了什么?”

“她呀,站在花丛里对我笑,还编了一个花环要给我戴上,我年轻的时候不爱这些,她给我编过很多呢,都没留下,真可惜啊…”老人微微叹气,接着笑了起来,“我在梦里戴上了,她说很适合我,然后说让我晚点找她,她给我准备惊喜。”

“没办法呀,我还是得坚持,不然她的惊喜就没了,我这么想,就醒了,一睁眼,医生被我吓了一大跳呢。”他摸了摸头,“是不是太玄乎了?”

“不会。”

“您呢?您梦到什么了?”

“我…我梦到他问我为什么不哭。”

“啊呀…您别太自责了。”

“请放心,我没事,久违地听到他的声音,这让我心情愉快。”

“那就好,那就好。”

因为是最后一次,老人这回待的格外久,他把墓碑擦了一遍又一遍,汗珠糊住眼也舍不得停下一秒休息。那维莱特站在他身后为他撑伞,目光落在莱欧斯利的墓上。

“哎呀,都三四十年了,一下子就一个人撑过来了…时间真快啊。”老人感慨。

那维莱特眨了眨眼:“很辛苦吧?”

“对啊…最难受的是她不在了,我每次想到这点,就觉得难受。”老人抹着眼泪,“年纪越大越难熬…”

那维莱特下意识模仿他的动作,又立刻制止了自己。他一言不发地站在老人身后,老人要离开时,那维莱特决定送送他。

回去的路上老人话很多,一直在讲十几年间独自一人生活的事。那维莱特从来没想过,莱欧斯利生前他便忙于公务,死后也一样,现在想来,他们留给彼此的时间很少,哪怕偶尔的闲暇,也有一部分在聊工作。莱欧斯利会做一些生活气的事,比如他爱喝茶,就会顺便给那维莱特也泡一杯。那维莱特不爱喝,又不忍让一杯好茶浪费,每回都强迫自己喝光,长此以往,对喝茶也不再抵触了。

他已经很久没喝茶了,也许以后也不会再喝了。那维莱特恍惚地想,或许他再也不会有另一个莱欧斯利,而自己的漫长的余生,也将全部献给他。

“啊呀…”老人惊呼,“您哭了!”

他抚上脸,惊愕地看着指尖的泪珠。再去擦拭时,已经泪流满面。

天空忽然阴沉,雷鸣过后,暴雨将至。


【维海】禽兽(01)

来点探病+日常

第一人称预警 微悬疑

本节3300+

Summary:这镇上有一只禽兽。




雪到正午才小起来,我又在艾尔海森家蹭了早餐和午餐,艾克大清早就离开了,直到午餐快开始才回来。他带回了屋外的寒气,我们都打了颤——原来外面已经这么冷了。

“吃完午餐就去镇上的店买些吃的吧,我听说又要下好几天的雪。”

芙丽特立刻问:“那卡维能留下来吗?”

“我也想问,卡维先生,恐怕旅店要停水了,您留下来吧?”

“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让艾尔海森帮您把行李带回来。”

“真的不用,艾克先生,我准备下午回去。”

于是他们去便利店买东西,我回旅店收拾行李,赶最后一班车离开了。写生的地方改为学院附近的湖泊,这地方被学生画了太多次,我尝试让我的画更出彩些,可惜它只拿了中等分数。

回来没几天,室友就告诉了我那个小镇被雪灾摧毁的事,我顿时有些头重脚轻,芙丽特虽然神经质,但也是个可爱的姑娘,艾克是一个大好人,艾尔海森更不用说了,我本想下次去的时候带上几本书送给他。室友们开始讨论,我却没有心情听了,只能祈祷他们都平安。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打听那边的消息,等情况稳定了,我立刻搭上了第一班火车。医生听我要找艾克,领着我去了最里面的病房,他给我指了指,但我第一眼只看见角落的艾尔海森。他的脸上缠着绷带,模样很吓人。

“你怎么了?”我走到他身边问。

他眨了眨眼,轻轻摇头。艾克说道:“艾尔海森砸到头了,现在不是很清醒。”

我讪讪地来到艾克身边,把准备的水果放在他的脚边:“你们能平安真是太好了。”

“那会儿真是吓坏了,我和芙丽特正巧在山上呢!”大概是脱离危险了,艾克的语气并不严肃,“是芙丽特先感到不对劲的,我们就往两边跑开了。”

来换药的护士插嘴道:“要不是艾克先生提醒,恐怕会死更多的人。您可真是一个大好人,换我是不可能提醒的。”

“应该的。哦,芙丽特不知道去哪儿,麻烦您去找找她好吗?现在还太危险了。”

“我还要照顾艾尔海森先生呢。”

“我来就好,您去忙吧。”我即时说道。

护士在艾克看不见的角度剜了我一眼,脚步略重地离开了,我感到莫名。艾克说自己想休息了,我便帮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回到艾尔海森身边,他没看我,我只好蹲下身看他,那双绿眼睛蒙上了些阴霾,我心情微妙地抓住他的手臂,将他带到病床上。

“我给你带了几本书。”我轻声在他耳边说。

他眨了眨眼,闷声说了谢谢。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很喜欢。”

“那就好。”

我们低声说着,距离不可避免地凑近,我在冷气中感受到了他鼻息带来的微暖,热烈得像雪原里的篝火。我不住地靠近他,明明已经是深冬,我却浑身燥热,他又眨了眨眼,没避开我。

“芙丽特知道你来了吗?”他问。

“我没遇到她。她没事吧?”

“她感冒了。”

“听上去还好。你怎么伤得这么重?”我看向他头顶的绷带。

“我那会儿在街上。”

“好在你没事。”

我们默契地陷入沉默,这份沉默却没让我不适应。艾尔海森开始翻阅我带来的书,他看得很慢,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刻进脑海深处。我能感受到他是个聪明人,还和我年龄相仿。趁他翻页,我问道:“你读过大学吗?”

“我没上过学。”

“那是谁教你识字的?”

“芙丽特的母亲,她曾经是个教师。”

“你们不是亲兄妹啊。”

“我是领养的。”他肆无忌惮地把家里事告诉我。

我心里的某种情绪得到了满足,有些飘飘然,为了不让自己做蠢事,我站起身,去护士站接了杯热水。回来的时候艾尔海森还在看书,他看得很认真,冬日里不可多得的阳光洒在他的背上,睫毛下的阴影浓密,我一时还以为是他的眼睛——居然不是绿色的了,我小小地惋惜——好在是我看错了。

我把热水放在他手边,看着他喝了下去。他哈了一口气,雾气瞬间消失,我捕捉到了刹那雾气背后的他的脸,和车站时相差无几,那份白又让他的眼睛更摄人了,倘若我们的初遇不是在冬天,我恐怕不会在瞬间被他吸引。

“你要休息了吗?”

“我还不困,你困了?”

“我在火车上睡过了。”

然后他又低头看书,我就看着他。艾尔海森不提醒我,等到我自己觉得不合适了,我才又拿着水杯走去护士站。芙丽特正被护士们围着,女人们拿着糖果,芙丽特却不接,她紧蹙着眉,局促地张望,见到走廊里的我,她欢快地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了。

“卡维!”她叫,同时略显粗鲁地推开了周围的护士。

“你好,芙丽特。”我抓住她的手,歉意地对护士们鞠躬。

芙丽特吐着舌头,她拉着我朝医院外走,我本来想再去看看艾尔海森,又觉得他在看书,应该不想在被我打扰。我们在一片残垣中散步,芙丽特的步伐嚣张,速度还很快,我被她抓着手,得用小跑的速度跟着。

“你怎么来了?”她问。

“我来看你们。”

“我们都很好,除了艾尔海森,他太倒霉了!”芙丽特停下脚步,“这里就是发现他的地方,街上死了好多人,好在艾尔海森没事,虽然……”她顿了顿,“我不喜欢他的睡前故事。”

“你喜欢他就够了,你们不是兄妹吗?”

芙丽特叹气,忧愁爬上了她的脸:“我们还是别聊这些了!”

我只好换了话题:“你的家还好吗?”

“被雪埋了,爸爸和艾尔海森又受伤了,没人去挖。”

“我不是在吗?我去。”


挖雪是个体力活,我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是把门挖了出来。芙丽特在院子里玩,偶尔跑来帮我挖几下,接着又不知道被什么吸引注意,呼哧着跑远了。天黑后我们又去医院看望了艾尔海森和艾克,护士做了便当,我和芙丽特也领了一份,她坐在艾克脚边,我就坐在艾尔海森的床上。我带来的那几本书还放在他的床头,他说会好好保存。

听说我去挖雪,艾克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了,我说不麻烦,又说挖雪太累,把话题往别的方向引。艾克开始抱怨以往的大雪天,芙丽特听着,时不时跟着抱怨几句,听到有意思的我会附和上几声笑,病房里只有艾尔海森保持着安静,我回头看他,发现他正在看书。

“喜欢这类?”

艾克和芙丽特说到兴头,声音变大了,艾尔海森没听清我的话,他凑近了,把耳朵放在我的嘴边。“什么?”他略微提高声音。

我也凑近了些:“我说——你喜欢这类书吗?”

他撤离开来,我注意到他发红的耳垂,应该是被热气刺激的吧。

“还行。”

“下次我再带几本。”

“这些就够我看一阵子了。”

“那我带别的,你有什么想要的?”

他想了想:“你能弄到望远镜吗?这里没有卖。”

“当然可以,你要这个做什么?”

“看星星。”

我摸着鼻子:“想不到你还喜欢这些。”

“当然,我们才见面三天不到。”

他不说,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了。和他待在一起让我感觉很舒服,哪怕是现在,艾克有些忘我地讲过去的故事,芙丽特抱着肚子笑得打滚,我的心却也一片宁静。

“我后天走,下次来可能就到春天了。”

“嗯。”他顿了顿,“我不着急。”


实际上的见面比预想得要早上许多,我提前给艾尔海森写了信,回信的却是艾克,他热情地欢迎了我。下了火车,他和芙丽特正站在草地上等我,没见到艾尔海森,我的心情有些失落,艾克给了我一个拥抱,芙丽特也垫着脚抱我。

“艾尔海森呢?”

“他在家里等我们。”艾克想帮我提箱子,但我拒绝了。

芙丽特挽着我的手:“你这次待多久?”

“可能三天。”

芙丽特挑着眉“哦”了一声,听不出是失望还是惊喜。路上我们碰到了镇长,他在上次雪灾里失去了右腿,拄着拐杖摇摇晃晃的样子十分凄凉,我正想帮他,一个妇女已经先一步去了,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掺杂着惊讶和困惑。

妇女和镇长凑在一起讲了几句话,接着加快脚步走远了。

“那是镇长夫人。”艾克解释道,“呃,她有些神经质,你别在意。”

芙丽特则更加直接:“她是疯子。”她又小声嘀咕了几句,我没听清。

我倒没太大的感悟,等到了艾克家,艾尔海森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让我心情高涨的是,他看的是我之前留下的那几本。见到我,艾尔海森笑了笑,起身去厨房接了杯热水。

“我带来了。”

芙丽特又立刻接话:“什么东西?”

“我让卡维帮我带几本书。”艾尔海森撒了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配合了他,芙丽特一听是书就不感兴趣了。我和艾尔海森上楼,将行李箱也放在他的房间。我把望远镜递给艾尔海森,他对着眼睛看,我在望远镜的物镜上看到他的绿色眼睛,那只眼被放大了,绿色被晕开,就像春天湖泊里的群山倒影。

“喜欢吗?”

“嗯。”他点头,又拿望远镜去看窗户外面。

他没看多久就把望远镜藏在了床底,我觉得好笑:“怕芙丽特拿走吗?”

“算是吧。”他回答得模棱两可。

我们在房间里待到天黑,直到艾克叫我们下楼吃饭。起身的时候我腿有些发麻,艾尔海森拉了我一把,他的手很湿,但天并不热。

【维海】禽兽(00)

来个新坑,连载看状态

第一人称预警 


Summary:这镇上有一只禽兽。



00.

火车一过隧道,山脚下的小镇便入了眼,正值冬季,车窗外一片白茫,我凑近玻璃想看清,哈出去的气却糊上了一层水雾,让小镇更不真切。

对面的姑娘轻笑,又羞涩地扭头不看我,挽上身边男人的臂弯。

“羞什么?”

“不羞。”

她扭了一下身子,我看不见她的脸,但她透红的脖颈出卖了她。

男人还想说什么,姑娘轻捶他的胸,他只好向我投来歉意的目光。

我摇头,继续看向窗外,水雾还在,我伸出袖子擦干,可惜已经过了,我也不想歪脖子去看。姑娘这会露出了一只眼睛,她憨憨地笑着,问我是不是来玩的。

“我是来写生的。”我指了指脚边的行李箱。

姑娘坐直身子,弯腰去看,那就是个普通的行李箱,没什么特别的——非要说,我的颜料让它脏兮兮的。姑娘的屁股离开座位,她蹲在行李箱前,一瞬不瞬地看着,我觉得有些奇怪,但她的手压在胸和膝盖之前,我又不好多嘴了。

“太不礼貌了,芙丽特。”男人呵斥一声。

“没关系的。”我贴心地说。

姑娘依依不舍地站起身,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我的箱子。

“您是准备去山脚下的小镇吧?”男人换了话题,我知道他不愿我多看那个姑娘。

“对的。您也要去吗?”

“我们就住在那里!”姑娘抢先说,她眨巴着眼睛,天真极了,“我们从医院回来的。”

无意窥探到别人的秘密,我不好意思地看向男人,这个话题也没能聊长久,我们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直到火车靠站。我把箱子放在座位上,重新裹紧了围巾,还检查了风衣的纽扣,等我出站,那个姑娘和男人已经和我隔开很远的距离了,我瞧见一个更年轻的男人走到他们身边,然后他们低声交流了一会儿,芙丽特望见了我,踮起脚尖朝我挥手。

那个年轻男人也转过身,隔着人潮和我对视,大抵是天太冷了,衬得他的皮肤更白了,那双眼睛也是,我几乎是瞬间就被拉入了一场漩涡。我痴痴地停在原地,他眨眨眼,于是那抹绿色出现又消失,让我瞬间清明。


小镇的旅店没什么特色,我放好行李后先睡了一觉,等到天黑了才醒,这个时间点实在不巧,我本想挨饿到天亮,最后还是没能坚持住。到了夜里更冷了,我加了手套和帽子,围巾来拉高到了鼻梁,只留眼睛的缝,很快这点缝隙也是没必要的了,雪猛地下大,我狼狈地低着头,只能看见自己被浸湿的裤腿。

“先生!这边!”

我勉强看向声音的来源,是芙丽特,她打开了房门,那个男人——大概是他的父亲,正站在她身后朝我招手,我果断向他们走去。我在门外的小阶梯抖落积雪,走到室内脱下帽子,暖气扑面而来,瞬间瓦解了我脸上的冰原,我不由地浑身发颤。

“是你!”芙丽特尖叫。

“是您呀。”男人也惊喜地说,他接过我的风衣,将它挂在衣架上。

芙丽特开心地围着我看,又穿着拖鞋跑向里屋,叫嚷着:“艾尔海森!快出来!”,大概是不在客厅,她又跑上楼梯,继续叫嚷:“你在哪儿?艾尔海森!”

果不其然,是那个年轻的男人,他有些提防地看着我,但还算客气地向我点了头。仔细一瞧他果然有一双好看的眼睛,我这回只看了一会儿,在车站实在太失礼了。

“这么大的雪,您怎么出门了?”男人问。

“我太饿了。出门的时候雪还没下呢,真倒霉。”

他们带我走进屋子,还点燃了壁炉,艾尔海森随意拿起桌上的书看,额前的刘海像刀锋一般切割了他的绿眼睛,我克制住掀起的冲动,将视线转移到了桌上垒起的书堆。

“您爱看这些?”我找到了许多本曾经看过的书,不由问道。

芙丽特抢先说:“艾尔海森总爱看我看不懂的,艾克会给他带很多。”

我猜艾克是男人的名字。艾尔海森揉了揉芙丽特的头,让她先去解决餐桌上的温牛奶,他重新靠在沙发上时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我想要回应时,他又用书隔断了我们。这让我有些沮丧,艾克恰好端来了茶点,这很好地缓解了我的郁闷,我感谢了他,艾克说不用谢,又询问艾尔海森今晚能否让我和他一间屋子。

“不用这么麻烦,我一会儿就回去。”

“雪会越下越大,您这样我们都会不放心的。”

“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那就请让我送送您吧。”

我们来回推脱几次,最后我决定留下来,外面的风雪的确太大了,等我到了旅店,恐怕又会担心艾克回去时的安危。芙丽特立刻兴奋地扑到我的身上,艾尔海森推开她的脸,可能是错觉,我总觉得艾尔海森不喜欢芙丽特和我有接触。

借用浴室洗了热水澡,我总算彻底脱离了寒气,玻璃上的雾气很浓,我擦了好几次还是看不清自己的脸,芙丽特又敲了门,我只好放弃。衣服是借得艾尔海森的,他的身材和我差不多,开门的时候芙丽特从一旁蹦了出来,我被吓了一跳,再次对这个女孩的亲近感到不适。

“我想听睡前故事。”

“呃,好的。你有故事书吗?”

“没有。我想听你小时候的故事!”

她和她的家人在大雪夜收留了我,这样的小请求我自然不好拒绝,但我一个男人深夜跑到姑娘的房间总是不好的。听我要叫上艾尔海森,芙丽特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不等我作出反应,她又堆起来了笑:“那就算了,我不喜欢艾尔海森讲的故事!”她把我推到艾尔海森的房门前,“晚安,卡维,芙丽特永远爱你!”

我被她的话激起一片鸡皮疙瘩,艾克正好走上楼梯,芙丽特狡黠地笑起来,再次大声地说道:“晚安,艾克,芙丽特永远爱你!”她又凑到我身前,对屋内的艾尔海森喊道,“晚安,艾尔海森,芙丽特也永远爱你!”

【维海】噼里啪啦然后闪亮登场(一发完)

是这一篇的番外(?→三问三答然后锁上盒子 


关于艾尔海森到底是什么的设定补充



当第一道击中树木的闪电落下时,祂便诞生了。


祂听见许多的声音,种子破开的声音,鸟啼叫的声音,水流淌的声音,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它不同于其他生物。于是祂将目光投向那群围绕着树木的生物,他们没有名字,祂也没有名字,像是某种惺惺相惜,未知的生物决定观察他们。

那是一个没有语言和文字的时代,未被命名为“人类”的生物靠着自己的智慧学会了保留火种,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降临。祂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成长,看着他们死去,祂可以是风,可以是气,祂无处不在,感知着世界上发生的任何事。

悲伤随着风与他融为一体,还有其他的,祂被迫接收到了祂本没有的情绪,在祂落泪的同时,天空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于是祂记住了,眼泪伴随着酸楚和无尽的寒意,祂没有丰富的情感,只能慢慢学。

不知过了过久,祂意识到有一个声音在和祂说话。

“去文明最发达的地方。”

祂需要腿来赶路,祂还需要耳朵去聆听,祂变化成人类的模样——这个祂注视了数千年的种族。

在星辰还未落下的时刻,祂启程去往陌生的城市。


“我的学生们,你们听过西西弗斯的故事吗?”末年的哲人半瞌着眼,发出自己的疑问后便不再说话。

很快就有人举起了手,在得到哲人的允许后,他开始讲述这个神话。哲人频频点头,又问道:“我的学生们,你们如何看待这个故事?”

有人说诚实,有人说权力,哲人并不满意,他扫视过自己的学生,发现在一个站在角落的年轻人。

“陌生人,你的答案呢?”

灰发的旅人淡漠地说道:“人性的自负和惰性。”

这个回答让哲人眼前一亮,他急切地问道:“您是怎么得出这个观点的?”

于是旅人向所有人解释了他的观点。

“真是神奇的观点。”哲人倒吸冷气,这个观点让他陷入兴奋,至少是他之前没有听说过的。

“您的名字是?”他迫不及待,甚至可以说翘首以待,天资聪颖的年轻人,更可贵的是那份从容的气质,哲人开始战栗,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不一般。

年轻人的脸上却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过那转瞬即逝,他快速地眨了一下眼:“艾尔海森。”

接下来的十余年,他便以学徒的身份跟在哲人身边,那个年代的人们并不长寿,随便什么都能轻松地要了他们的生命。哲人受病痛折磨的身体已经无法继续,艾尔海森忽然感到了悲伤,在枯瘦地手寻找些什么的时候,他主动握住了——并安抚地拍了拍。

这个举动让年迈者舒了口气,笑容安详地离开了。


巨浪打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写信,那封寄给岸边人的信最终没能幸免,这意味着他一夜的努力白费了。年轻人微妙地恼火起来,起身离开了房间。

“医生!”船员认出了他,“您现在最好回到房间!外面太危险了,”他的声音颤抖着,“或许……我是说或许,请您不告诉别人,我们会死……”

年轻人没说什么,听从船员的话回到了房间。

船外的动静持续到了后半夜——也许已经天亮了?天黑蒙蒙一片,年轻人无从得知,他重新写完了那封信,并将它仔细保存好。要在嘈杂的环境下一字不错地写完,哪怕对他来说也是一件难事。

有人敲门,年轻人应声了。

“万幸,真是万幸!艾尔海森先生您没事!”胡须浓密的船长哈哈大笑,“太棒了不是吗?太棒了……哦,道歉,我走神了!医生,现在我们需要您,我可怜的船员们都受伤了,他们正在甲板上!”

艾尔海森颔首:“我明白了。”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中气十足的船长神秘兮兮,“我们听到了歌声!它指引我们离开了风暴!是谁?医生,您说是不是女神不忍心我们受难?”他有点癫狂,“真是我听过最美的!”

他接下来的话让艾尔海森惊讶:“我要去找她!”

不等艾尔海森有所反应,船长迈着步子离开了,他只得跟着其他人去甲板给人疗伤,有几个被木棒穿过身体,没有药物和针线,艾尔海森只能看着还能活动的船员把他们扔进大海里了。

“你们真要去找?”他走到船长身边。船长从不洗澡,身上的腥臭味隔几米都能闻到,艾尔海森却能面不改色,或许这是船长喜欢他的理由之一。

“为什么不呢?我还想再听一次!”

“你没听过海妖的传说吗?”

“海妖?不对,她们长得可不丑!”

“是么。”艾尔海森不再多说,他将信封递给了船长,“麻烦让你的信鸽送到岸上。”

新一批船员登上船找到了艾尔海森时,他正在看书,见到他们便开始收拾行李:“我们走吧。”

“船长他们呢?”

“死了。”

“请别开玩笑了!”

艾尔海森走上甲板,示意他们往下看,已经浮肿的尸体在外面上漂浮着,信天翁站在尸体上舒展翅膀,却一只没有咬下肉来填饱肚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颤抖着问。

“歌声,他们听到后就都跳船了。”艾尔海森留下恐惧的人群登上另一艘船。他们死于什么?性欲?求知欲?还是真的只是为了听得再清楚些——他很快有了答案,那群人都死于对未知的不敬。


作为收藏品加入收容所后,艾尔海森的生活就变得无聊了起来,偶尔珐露珊会来问他一些问题,作为全知的存在,他都能给出回答。

“明天要来一个新员工,你会对他感兴趣的。”

“是么?”艾尔海森头也不抬,他见了太多人了,能让他感兴趣的很少,“我很久没看过新面孔了。”

珐露珊也很笃定:“绝对没错!”

她是对的,艾尔海森想,他见到了卡维的眼睛——充满了疲惫,拥有他记忆里属于哲人的眼神,因为太过了解世界后便只剩下失望,又不得不继续探寻。还有别的,他很快又想起了那个溺死的船长,那种对于未知饥渴的闪光也曾出现在他的眼底。

艾尔海森很快就了解了卡维的全部。


我要“记录”下他。

他想,这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公钟】至死方休必定有始无终(一发完)

绝症患者达X画家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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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生命终结前的一场相遇


00.

在我最应该充满活力的年纪,我被医生宣判了死期——最多一年。我先是下意识算了算,发现居然活不到二十五岁,再然后便听到了母亲的抽泣声。

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意外,我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我和它朝夕相处,感受着它的感受,所以我很清楚,我早就没救了。先是每一处偶尔传来的疼痛,接着便是更严重的反应,在父母求医生救救我时,我在想居然还能有一年可活。

我想去看看海,我想,我还没去看海。


01.

火车开得慢,车厢里的人也多,进进出出很麻烦。烤番薯味是最霸道的,熏得我嘴馋,至于声音,大概是小孩子最吵,一路上起此彼伏,哭个不停,像是个合唱团——还是没人会买票的那种。

下了车,我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才开始走,大厅遇到了列车员,我问他怎么去这附近的海岸。列车员很不放心地打量着我,估计觉得我像是去寻死的,我解释半天他才指了个方向,让我去那边找车夫。

我就叫了车夫去海岸,车夫是个健谈的性子,听我要去海岸,还很热情地介绍起来,说那里有一个画家,每天都会在那里画一上午,画的全是海。

我说那人是搞艺术的,搞艺术的可能都有点不正常。车夫说他不懂这些,他就是个跑腿的,我就不好多说了,怕说错话伤他的心。

现在是冬天了,天肃清肃清的,好像被泼了白油漆,还涂抹得不是很均匀,这块云积累得多,那片又什么都没有,几只归巢的鸟给添了些色彩,就是太阳被云遮住了,显得太过压抑。

车夫夸我中文不错,我说我是在中国长大的,有一半的中国血统。他又问我另一半呢?我说我父亲是俄罗斯人,现在在中国做翻译工作。他又夸有知识。

送到后他马上就走了,行迹匆匆地跑下一单,我呼吸着过于冷冽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好多年没再拜访的家乡,不过因为靠近海,空气还多了些腥臭。漫无目的地散了会儿,我发觉这里好像没有想象的好,忽然有了种梦想幻灭的心情——和知道自己活不久一样,说不上耿耿于怀,总归是不舒服的。


我想到了车夫说的画家,决定去碰碰运气。离海更近后,我果然找到了他。画家带着帽子,目光盯着画布,我不懂艺术,但见他画得认真,我就把行李箱横放在沙滩上,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画。

他真的是在画海,天空上还有几只白鸥,他也画了进去。那群白鸥一下子就飞远了,向海的另一边飞去,不知道会不会在国外落脚。画完天上的他又开始画地上的礁石,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没意思。

他完成那幅画已经到下午了,我一会儿看他画一会儿发愣,得病后我经常愣神,人也变得有些忧心忡忡,喜欢想东想西,想的也不是什么好事。但这次不一样,我居然想在有机会要带冬妮娅一起来,她估计也喜欢看海,我们喜欢的东西一直很相似。

“……先生?”

他注意到了身后的我,叫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慢吞吞地站起身:“您好。”

他先是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您中文真好。”

“我算是在中国长大的。”我又说了一遍。

“我听送我来的车夫说了,你每天都来画,而且画的都是海。”我实在好奇,“这海有这么好看吗?”

男人摇头:“我实在没什么可做的。”

“这里这么无聊?”

“不……这里不无聊,是我无趣惯了。”

他给我介绍了几个能玩乐的去处,我记住了,但肯定是不会去的,身体好的时候能行,现在就算了,虽然只有一年,多还是比少来得好。

我们随意聊了几句,天色不早了,他要先走。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海边风很大,他的长发也在飘,发丝凌乱着,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放风筝的经历,那个时候我和冬妮娅的风筝线缠在了一起,最后我哭得很伤心,理由倒是忘了。

他好像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转过身对我笑了。


02.

清晨空气更冷了,我带上母亲织的围巾出了门。早餐铺子的包子和豆浆不错,就是包子皮有点硬,要泡着豆浆一起吃才不被噎着,我怀疑是商家的小计谋。

再回到那片海的时候我又见到了他,他还没开始画,今天的风很大,我不知道往日是不是一样,要是如此他每天摆好画架都是难事。帮他固定好后,他感谢了我,又问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没地方可以去……嗯,好吧,其实我就是来看海的,可能没挑到一个好季节吧。”我得承认这里冬天有点太荒凉了,偶尔的白鸥叫声都显得亲近可爱。

他听完后笑了起来:“的确,可能秋天最舒服。”

“我能看看秋天画的吗?”我想到他每天都来,秋天的时候肯定也在,脱口而出这个有些失礼的请求。

好在他答应得快:“当然可以。”

“我还没问您的名字呢。”

“我叫阿贾克斯,还没给自己取一个中国名字。”

“幸会,叫我钟离就好。”

陪着钟离先生画完画,我们就去了一个干净小餐厅吃午饭,这里的饭菜油很多,我只吃几口,钟离先生看起来也不喜欢,他说加了海鲜,他不爱吃。

他的画室有些偏僻,我们左拐右拐,上了一个宽一米不到的小楼梯才走到。我有想过他会把我打晕然后杀掉,但我这本来就是一副进入了倒计时的身体,如此一想也就不怕了,钟离先生要真是歹徒,恐怕我会是他最轻松的一单。

“请稍等。”钟离先生停住了,然后响起了衣袖和墙壁摩擦的声音,我还听到了粉尘掉落的细微声响。

电流声划过,灯泡有些不堪重负了,闪了好几下才稳定。我看清了钟离先生画室的全貌,我一向不爱太乱的环境,因为家里的孩子多,但先生的画室倒乱得让我很安心。他翻找了很久,从一大堆画里找到了一沓,上面还写了日期,是今年的。

我接过开始翻看,其实差别不大,其中一副里有一对老年人,钟离的画很传神,我看得出来他们正在互相依偎,还有一副画里出现了一个小女孩,他们和昨天的白鸥一样入镜了,我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喜欢的话可以送你。”

“不用。”我把画整理好又还给了他。

“你能给我画一幅吗?”我想一出是一出,“我付钱,价格什么的好说。”

钟离点头:“可以,不过钱就不用给了。”

我说还是要给的,他推脱不了,同意了。

“明天去?”

我想了想,冬天没什么好看的:“算了。”

我又想了想:“我夏天再来找你。”我还是最喜欢夏天,那个时候天气不冷,我在俄罗斯度过了幼童时期,可能是那会儿被冻怕了,我一直不喜欢冬天。

钟离说好,又问我什么时候走。

我说大概是后天。

离开那天他去火车站给我送行,他裹得白围巾有些长,被风吹得上下翻滚,我愣神地看着,又想起了之前放风筝的经历,我依稀记得有一个风筝也颤抖着飞远了,它越飞越高,像驶向大海深处的船只。

钟离笑着和我挥手:“再见。”

我说再见,下次见面给你带我那边的特产。

然后火车就动了,嗡鸣声太大,我只看见钟离的嘴一张一合,他好像让我注意安全,又好像在说期待下次再见。那一刹我血气上涌,猛地将身子探出窗外,钟离被吓了一跳,往前走了几步。

“再见,先生!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我要活到夏天,这座苍白的城市还有人在等我。


03.

春天的时候我呕了好几次血,送到医院后就开始发高烧,还一直耳鸣。有人握着我的手,应该是冬妮娅,还有人在我身边说话,伴随着哽咽,无端得让我想到临终封棺的一幕。

身体有种被火烧的疼,这次比之前都严重,偶尔清醒的时候我想干脆就这么走了算了,我不想再受苦了,没完没了的药剂顺着针管流进我的身体,舌头慢慢变得苦涩,有人在我唇边沾了水,可我不想舔。

就让我死了吧,我想,这样活着有什么用呢,一次又一次的检查只会得到更糟糕的结果,我也想活,可是命运不让,它爱看我受折磨。

第三天的后半夜我烧得意识模糊,感觉就要走了,母亲还握着我的手,我只要动动手指就会得救,但我没有,我死后家人都会伤心,可我真的太累了。我想起那个风筝,它最后变成了小小一个点,不知道要去哪儿——可能和那群白鸥一样,飘到异国去了吧。

我死后的灵魂也会飘远吗?那就让我回到俄罗斯吧,我现在浑身都烫,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寒风。我又想我已经十几年没回去了,估计会迷路,要是不小心走错方向就不好了——所以还是要去去过的地方。

视野里忽然出现一缕发丝,我看到一个男人站在画布前,专心致志地画着海。他的海从不是蓝色的,灰得压抑,无端让我从心里发凉。我看到了互相搀扶的老人带着甜蜜的笑容回家,看到活泼的孩子拿着贝壳玩闹,然后我听到了白鸥的叫声,它们振着双翅,飞向了海的另一边。

我就站在中央,左边是孩子,右边是老人,我想我是活不到七八十岁了,我现在就要死了。我准备去看看男人的画,但他却让我别动,拿起了颜料盘。

对了,他答应要给我画一幅画。

我呢——

我也答应了一定会去找他。


光晃得我睁不开眼,但又异常的温暖,医生们都很开心我能醒过来,母亲掩面痛哭,她又苍老不少,父亲只给我一个背影,肩膀整个垮了下去。

我无意识地泪流满面。

他救了我一命,我想,我熬过了早春。


04.

后来我身体好了不少,医生说我可能还能再活一年,家人都很开心,我感觉还好,这段时间的确舒服了不少,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我有点想念钟离了,好在我记下了他画室的地址,从医院出来后我就开始给他写信。

我说我住在南方,家里有妹妹,现在还在读书。他说他家主北方,是独生子女,早年家里出了些变故,现在一个人定居在那座小城。我又说我大学学的机械,下次过去能帮他换电灯泡。他说他早就让人换了,让我不必操心。信件其实很慢,我们一个夏天也只写了三封,冬妮娅问过我是在和谁写信,我说是另一个城市的朋友,她就开始看着我不说话。

“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哥哥很开心。”她说,“我好久没看到哥哥这么开心了。”

我说我要去赴一个约,这对我很重要。


可惜我运气不好,命运好像很爱给我一个巴掌然后一个甜枣,甜枣我还没尝出味,巴掌就来了。再次从医院出来后我只能靠轮椅行动,家里人都不同意让我去海边,但我一再强求,最后是冬妮娅陪着我去了。

钟离可能会被我吓到?也应该不会,他很沉稳,还很有修养。我们带了点地方特产,冬妮娅还买了一个风筝,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好久没放了,但我其实知道她在想什么,现在的我可能就只有这娱乐活动了。

我们去了海边,已经是秋天了,冬妮娅说好冷。

她在中国出生,没感受过俄罗斯的天气。我指了第一次遇到钟离的地方,沙滩上轮椅动得有些困难,冬妮娅推得满头大汗。见到钟离后他问我怎么了,我说不小心摔断了腿,他又说可以晚些来,没必要。

画的时候我问他要注意什么,他说没什么要注意的,自然点就好,我便看着海发呆,这里秋天人也不多,可能是因为不太发达。我让冬妮娅把风筝给了我,开始看着它在风中舞动。颜色还挺鲜艳的,我尝试用第三方视角看这一幕,一个病入膏肓的少年放风筝,天是白的海是灰的,少年也是一身黑,只有风筝是彩色的。我盯着它,像要是有光就好了。

我恍然想到钟离的眼睛。

——有点像岩石,又有点像太阳。


他画完后给我看了,和我想的差不多,冬妮娅把画收好了。我看着天上的风筝,它和我小时候放的还很像,在风里微微颤抖,我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拉到小时候,那会儿我还很健康。

冬妮娅的风筝线和我的风筝线缠到了一起,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我把我的风筝线扯断了,没错,然后它越飘越远,我再也看不到它。

我好像就是那个风筝,生命的线将断未断,别人都牢牢地系在身上,无论多高都有归处,我不一样了,我的线可能会在被收回的时候断开,然后我会一路飞上天——我或许又会是只小船,颠簸着驶向深海。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再被人看到了。

我的归处会是哪里?白鸥停留的地方?风筝落下的地方?还是船只到岸的地方?


“明年还会再见吗?”我听见钟离问。

我当然是想的,要是相遇的时候我有一具健康的身体就好了,要是相遇的时候我还有数十年的寿命就好了。我没能和钟离在孩童时期相遇,也不能和他相互依偎着度过晚年。

“不。”

我说:“我要回俄罗斯了,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我看着远去的白鸥,扯断了风筝线。

它们都朝北走,它们会到哪里?


——我希望是我的故乡。

【枭羽】严禁私通(07-08)

莱艮芬德家族少爷X亚尔伯里奇家族新任老爷

蒙德群像 黑帮PA

//走点回忆剧情

Summary:迪卢克准备向凯亚表明爱意的当天,亚尔伯里奇家族的人接走了凯亚,此后他们不再是兄弟。




07.

卡利贝尔在花园里玩着球,凯亚去谈生意了,他一走仆人们就不会管这个傻子,卡利贝尔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会感到难过,难过的时候他会玩皮球,这是父亲送给他的。凯亚说父亲已经死了,可卡利贝尔不明白死亡的含义,太久没见到父亲他会睡不着,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然后让凯亚陪他。

球滚的有些远,卡利贝尔看了看周围,仆人假装看不见,他们不想帮这个傻孩子。但卡利贝尔不这么想,他只觉得那群人不会管自己,所以有些笨拙地朝角落走去。在他快拿到球的时候,忽然飞出一个石子把球撞得更远了,卡利贝尔四处张望,没找到人。

他只好继续走远,终于,他拿到了球。

“卡利贝尔!”有人在小声叫他。

痴傻的孩子左看右看,终于在草丛里见到了太久没见面的父亲。克洛达尔向他招手:“卡利贝尔,快点过来。”卡利贝尔愣住了,忽然理解了死亡的意思——原来只是太久见不到而已。

“爸爸!”他放下球,跑过去拥抱了克洛达尔。

“我好想你啊爸爸,下次不要死了。”卡利贝尔哭得很小声,他一向不爱大哭大闹,觉得会给别人添麻烦,“我都有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

“抱歉,卡利贝尔。”克洛达尔哽咽着,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儿子。他松了口气,卡利贝尔没有变瘦,还胖了不少,他又掀起卡利贝尔的衣服,身上没有伤痕——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没有人虐待他。

卡利贝尔任由他摆弄:“爸爸,我们回家吧。”

克洛达尔苦涩一笑:“我不能回去,卡利贝尔,爸爸只能和你说一会儿话,而且你不能告诉房间里的人我还活着,明白吗?”

“为什么?爸爸不喜欢凯亚吗?”

克洛达尔的表情一言难尽起来:“其实爸爸在和凯亚先生玩一个游戏,他们要在规定时间内抓住我才算赢……卡利贝尔,你想不想妈妈?”

“想!”男孩不假思索道。

“赢了我们就能见到妈妈了。”克洛达尔苦涩地说着,他下意识抚上手里的婚戒,希望妻子能原谅这不敬的谎言,“如果输了,你又要见不到爸爸了。”

卡利贝尔歪着头,他记得母亲很早之前就离开了,也就是凯亚说到的“死亡”,如果母亲也死了,那为什么过去那么多春天冬天都不回来?他想不明白:“妈妈爱我吗?”他想,父亲回来得早多了。

“她当然爱你,卡利贝尔。”

父亲不会骗他,卡利贝尔恍然,所以母亲是爱他的,而他也是爱母亲的,所以他会原谅母亲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望自己——因为他爱她。

“那好吧,我会保密的。”他和克洛达尔拉勾。

原来死亡只是太久见不到而已——原来死亡只是太久太久见不到而已。他第一次认真思考。


“我总觉得卡利贝尔最近心情很好。”凯亚在餐桌上笑着问他,“是遇到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了吗?”

不能告诉父亲的事。卡利贝尔无措地摆弄餐盘,他的智力还不足以让他回答这些问题。

凯亚意识到他的难堪,立刻解围道:“是喜欢我带回来的玩具吗?”

卡利贝尔只当这是另一个问题:“喜欢。”

他尝试比划玩具的大小:“特别漂亮,我很喜欢。”然后腼腆地低下头,“谢谢凯亚。”

凯亚想揉揉他的头,但想到自己算是他的杀夫仇人,又生生顿住了。卡利贝尔不解地看向他,主动把头往他手里蹭:“凯亚是不是很开心?”

“嗯,算是吧。”凯亚想到迪卢克,欢愉的记忆一闪而过,身体仿佛残留了知觉,手都有些发软。他的腰也一直在疼,亚尔伯里奇的人还以为他是和迪卢克争执的时候拧到腰了,凯亚没解释,这本来就是迪卢克干的,而且他们还要加剧不和的传闻。

“是因为那个红头发的哥哥吗?”

“呃,不是。”凯亚莫名心虚,他不是很擅长跟孩子说谎,特别是卡利贝尔这样的孩子。

“但是凯亚一直在偷看那个红头发的大哥哥。”卡利贝尔坚持道,“这不是喜欢吗?我又不明白了。”

凯亚不是很敢乱下定义,卡利贝尔已经十二岁了——虽然他的智力和六岁孩童没区别,但如果讲了错误的知识,以后就很难改正了。

“其实我和那个红头发的大哥哥有仇,卡利贝尔也会对不喜欢的人多看吧?”他只好换了说法,“我讨厌迪卢克,就多看了他几眼。”

卡利贝尔想起那些仆人,他的确会在玩耍的时候注意他们,怕他们露出鄙夷的神情,那样的话他会很不开心——即使一直在玩克洛达尔留给他的皮球。

男孩点点头:“我也会这样。”

“但这是不好的,如果卡利贝尔有不喜欢的人就要假装看不见他,我们自己开心就好,不管那些人的。”凯亚把切好的肉排放在卡利贝尔的盘子里,“但如果有人欺负卡利贝尔……”

“就告诉凯亚和阿贝多!”男孩抢答道。

莫名牵扯进去的阿贝多面不改色地喝了口红酒:“你不是知道怎么使用枪械吗?”

“……喂喂,别这么极端啊。”

卡利贝尔举起手,像个学生:“如果有人让卡利贝尔痛了,就要挣脱他!如果那个人让卡利贝尔感到很不舒服,就要握住枪!如果那个人让卡利贝尔流血了,就要让他吃子弹!”他一口气背完,眼神神采奕奕的,凯亚看向阿贝多:“你教的?”

“他父亲,我不会这么……”阿贝多停了一下,换了个说辞,“这么有耐心地教他。”

凯亚耸耸肩,他百分百保证阿贝多的原话不是什么好话。卡利贝尔背完后整个人都兴奋不少,他吃完了盘子里的肉排,吵着要去卧室读故事书。

凯亚今晚还要整理古恩希尔德的马场资料,按照和迪卢克对接的计划,他要趁莱艮芬德拒绝拿到马场入股的资格,获得足够的钱来继续雇佣杀手和购买枪支。他为难地看向阿贝多,后者无奈地说道:“就这一次,下次怎么说我都不干了。”他其实早就劝过凯亚不用腾出所谓的读故事时间。

卡利贝尔由着阿贝多牵着:“晚安,凯亚。”

“……晚安,卡利贝尔,做个好梦。”

卡利贝尔只觉得他的表情很悲伤,像是下雨。


08.

秋天的时候帕赫死了,卡利贝尔对他有些印象,是个胖胖的男人,凯亚似乎不喜欢他。那会儿他正躲在柜子里,凯亚不知道他有这个习惯,以前被仆人捉弄他就会这样。莱艮芬德家族的宴会对他来说太吵闹了,男孩便躲进了凯亚房间的柜子里。

“遇刺?”他听到了凯亚的声音。

“嗯,至少给的说法是这样的。”是阿贝多的声音。

“他死了迪卢克会很难办吧?”凯亚道,“毕竟是在前往莱艮芬德家族宴会的路上死的,琴也太不会挑时间了……不对,她可能是故意的。”

“恭喜,你的脑袋终于想清楚了。”

“……好吧,我承认我太着急了。”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帕赫死了,亚尔伯里奇会被古恩希尔德边缘化吧?”他们又在谈论卡利贝尔听不懂的内容,“好处让莱艮芬德占去了,我没什么意见,但总归是不一样的家族,老人们会不满的。”

凯亚不再说话,卡利贝尔也捂住嘴。

“回去再说。”凯亚最后低声道。


克洛达尔每个月都会见卡利贝尔一面,但是他们往往什么也不干,就待在那个花园里,“你告诉凯亚我还活着了吗?”“没有。”“那就好。”然后他们便不再交流,卡利贝尔会在父亲的大腿上午睡。

“卡利贝尔,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他还记得父亲说这话时发着光的眼睛,“今天晚上想办法让凯亚呆在书房,能做到吗?”

卡利贝尔想了想,凯亚其实每晚都在书房,有时候太忙了还会睡在那里,所以这不难。他点了点头。

他又觉得不舒服,就像没吃饱肚子那样的不舒服,“爸爸为什么要让凯亚呆在书房里?”他问。

“我在书房里给凯亚留了一个惊喜。”

“那我可以看吗?”卡利贝尔道,“我也想看。”

克洛达尔早就编好了谎言,他让卡利贝尔坐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那是一个很吓人的东西哦,卡利贝尔不是一直害怕怪物吗?看了的话会睡不着觉的。”

卡利贝尔立刻摇头,又问:“凯亚不会害怕吗?”

“凯亚是大人了,不会害怕的。”

卡利贝尔觉得有道理:“那好吧,我不去了。”

克洛达尔笑得更开心了,他举起卡利贝尔转圈:“爸爸答应你明天就回家,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卡利贝尔也笑了起来,他想以后餐厅会更热闹,凯亚在,阿贝多在,父亲在,如果父亲赢了游戏,那么母亲也会在,那样会有五个餐盘和更多的食物,蜡烛也会更多吧,房间会更亮,他其实挺怕黑的。

他回到房子的时候凯亚和阿贝多都在,但他们在谈事情,卡利贝尔知道是不能打扰的,于是他安静地呆在角落里。他看了会儿凯亚又看了会儿阿贝多,不知道他们谈到了什么,凯亚忽然慌乱起来。他知道凯亚偶尔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他又会很快恢复平静,快得让卡利贝尔以为自己眼花了。

其实凯亚也会害怕吧?他忽然想,毕竟凯亚睡觉的时候会开着小台灯,他应该也是怕黑的,我也怕黑,我还怕怪物,凯亚会不会也害怕?——那我要帮爸爸把凯亚留在书房吗?那里有怪物,凯亚会被吓到吧?卡利贝尔揪着手指,他又想到了餐桌,五个人一直该有多热闹啊,他一直没在热闹的餐桌上吃过饭,以前只有他和父亲的时候连蜡烛都没有。

还是让凯亚呆在书房吧,如果凯亚被吓到了就给他道歉,凯亚从来不生我的气,父亲不在的时候是他在照顾我。卡利贝尔攥紧拳头,如果凯亚生气了,就让他罚我和爸爸,毕竟是我们做错了事。

他做好了决定。

“凯亚,我有些困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凯亚为难地看着他:“抱歉,卡利贝尔,我还有事要忙。”阿贝多瞥了卡利贝尔一眼,但没说什么。

有事要忙。他捕捉到了这句话:“是要回大宅子的书房吗?”他努力地用很平静的语调问。

“你怎么会知道?”

“……我猜的,凯亚总是这样。”

他不太敢看着凯亚,隐约觉得自己做错事了。要不还是算了吧?他又想,我也不想惹凯亚生气,更不想让凯亚害怕,我都等父亲那么久了,再多等等也没关系,等他赢了和凯亚的游戏就能和母亲一起回来,五个人的餐桌是会有的,只是要等的更久一点。

“凯亚,你今天晚上陪我一起睡吧。”他在心里给父母道歉,“求你了……”他居然有些哽咽,但很微小,他相信凯亚和阿贝多察觉不到,“最近一直在做噩梦。”他还是撒了谎,却不是为了帮助父亲。

我再多等等没关系的,他想,我不想让凯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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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评论能开心一整天(

//明后两天更不了了(

【枭羽】严禁私通(06)

莱艮芬德家族少爷X亚尔伯里奇家族新任老爷

蒙德群像 黑帮PA

//走点剧情

Summary:迪卢克准备向凯亚表明爱意的当天,亚尔伯里奇家族的人接走了凯亚,此后他们不再是兄弟。




06.

莱艮芬德的发家和“人脉”脱不了关系,爱德琳的祖母和埃德的祖父都是一路跟着莱艮芬德过来的,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决定跟着克里普斯做事了。对于迪卢克和凯亚,除去必要的场合,他们就是家人,私下没什么上下级架子。

克里普斯解决了公务就下来了,“不是什么大事,亚尔伯里奇那边在问我酿酒厂的事,好像有想法合作。”克里普斯挽起袖子帮忙,爱德琳想制止,但他拒绝了,“没事,我也好久没下厨了。”

“阿贝多负责过,我回去问问他。”凯亚和着面团。

克里普斯停了停:“我们不谈生意,好好过个节。”

都是聪明人,凯亚也明白,他心情微妙地点了头,爱德琳急忙打圆场,一伙人又开始忙碌起来。晚宴开始前照例祷告,迪卢克握着凯亚的手,没由来得一阵心悸,他急忙回过神,告诉自己他还在这里。

凯亚敲了敲迪卢克的拳头,提醒他认真些。


春天的时候亚尔伯里奇家族发生了内乱,但都还在凯亚的掌握之内,内乱过后他很强势地将管理层换了大半,还抓到了几个别的家族安排的眼线。

“您要收购香水厂我们自然同意。”贵妇晃着扇子,室内沉闷的气氛让她有些不适,“但是我丈夫他这些天太忙了,您能不能再等等?”

“这是你第三次用这种理由打发我了。”凯亚陈述着事实,“我不喜欢强人所难,如果实在不愿意也不用吊着我们,弄得很不好看、很难堪。”

贵妇流下汗珠,她被要求让亚尔伯里奇老爷留在这个房间半小时,“呃,当然不是,这样,我去给我丈夫打个电话,您在这里等等。”她起身想离开。

“不用了,夫人,您丈夫在一小时前已经死了。”亚尔伯里奇老爷翘着腿,微笑着欣赏贵妇惊恐的表情,“另外,这里安装的炸弹早在我们见面时就被拆除了。我本来想用您的香水作姐姐结婚的礼物,现在我不感兴趣了,我们来聊聊是谁想杀我吧。”

贵妇华贵的妆容被泪水模糊,“我不知道!亚尔伯里奇老爷,我丈夫让我留住您,我以为他要准备搬家,我真不知道这里有炸弹!”她抓住凯亚的手,“别杀我……”她哽咽着恳求。

凯亚和阿贝多交换了眼神——一试探就吓破了胆,加上提前的调查,贵妇没有撒谎。圣诞节过后他调查了一下酿酒厂的生意,阿贝多说不是他,过问几个自己人后,凯亚意识到了高层有人在迎合外人。和香水厂合作的确是为了给爱德琳和埃德准备结婚礼物,意识到对方在设局后,他干脆将计就计了。

“现在怎么办?”

“我总觉得之前哪里出了岔子,害死父亲的人应该都被我们处理掉了,难道有遗漏的人吗?”凯亚挥手让人把贵妇架走,如果她能保证对此守口如瓶,留一命也不是难事,“联系一下克里普斯老爷。”

“行,不过今天他们似乎要和古恩希尔德家族举办酒宴,有时间吗?”阿贝多看着日程问道。

凯亚有些不安,连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难道真的遗漏了人?还是刺杀失败了?那个人隐姓埋名一年又做了什么?他越想越后怕:“告诉克里普斯老爷一声就好,别催促,古恩希尔德家族的事更要紧。”

卡利贝尔左右看看,觉得凯亚现在不忙了,走到了他身边:“凯亚,我有些困了。”他这两年乖了不少,不再吵着闹着要见父亲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抱歉,卡利贝尔,我还有事要忙。”

“是要回大宅子的书房吗?”

凯亚愣了愣:“你怎么会知道?”

卡利贝尔眼神闪烁:“我猜的,凯亚总是这样。”

凯亚低头试图看他的眼睛,但卡利贝尔回避了,男孩有些怯懦:“凯亚,你今天晚上陪我一起睡吧。”他顿了顿,“求你了……最近一直在做噩梦。”

阿贝多快速地看了看行程表:“最近没什么忙的,你就抽一天陪陪他吧。”卡利贝尔也算阿贝多看着长大的,他不爱闹腾,提出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那好,我今晚陪你。”凯亚起身牵起卡利贝尔的手,对阿贝多说道,“那就麻烦你给克里普斯老爷说一声——看他什么时候有空。”

卡利贝尔又扯了扯凯亚的袖子:“我想喝下午茶。”

他今天粘人的有些反常了,凯亚让阿贝多先离开,带着卡利贝尔去了别墅外的小花园:“怎么了?是还有人欺负你吗?”卡利贝尔摇头,“那就是没人陪着寂寞了?”凯亚笑了起来,揉揉卡利贝尔的头,“等我忙完这阵子,好吗?”

卡利贝尔点头,他咬着饼干,不再说话。


“还是让我去吧。”迪卢克道,“酿酒厂的生意一直都是我负责的,古恩希尔德家族那边就麻烦父亲了。”虽然有见凯亚的私心,迪卢克还是权衡利弊后才说道,“埃德陪着我去沟通,让爱德琳保护您。埃泽这几天不是刚从行会回来吗?家里就让他照应,两三天之内没有问题。”

克里普斯摇头:“还是我去亚尔伯里奇那边,那通电话我一直觉得不对劲,可能和之前认识的老相识有关。”他吩咐爱德琳准备行李,经过迪卢克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古恩希尔德那边就拜托你了,你也知道这场酒会很重要,说不准能完成几代人的愿望。”

迪卢克隐约感到不安:“还是明天再出发吧。”

克里普斯顿了顿:“不,现在就走,晚了我怕出问题。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给你讲的黑帮故事吗?”

“那个挑拨了整个家族的故事?”

“嗯,我有种直觉,亚尔伯里奇那里出了问题,凯亚在那边我不放心。”克里普斯最后揉了揉迪卢克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迪卢克一时有些不适应,“古恩希尔德那边要是有什么你做不了主的事就让他们联系我,你喝不了太多酒,记得拒掉。”

“……我不是小孩子了。”

克里普斯笑了笑:“好,你长大了。”

埃泽抱着文件:“要不我也去吧?埃德留在这里。”

“你在行会呆了几年都不记得怎么拿枪了吧?”埃德推了他一掌,“我去就行了,你把家里的事管好。”

爱德琳也提着箱子进来了:“老爷,行李我准备好了,车也到了。”她从背后掏出两把枪,递给了埃德,“是你习惯的类型,保护好老爷。”

“当然。”埃德检查后将枪收好。

迪卢克站在窗台前目送车辆离开,越发感到心悸,仿佛有一张透明的网将他笼罩起来——不仅仅是他,还有凯亚和父亲。他开始思考遗漏了什么:“埃泽,把今年的账都拿来。”

“是!”埃泽立马跑开了。

“少爷,埃泽刚回来不清楚,我去帮帮他。”爱德琳鞠躬道,“也请您别站在窗户前太久了。”

“我知道了。”迪卢克扶额坐下,最多半小时他就要出发去古恩希尔德那边,时间有些紧。埃泽和爱德琳抱着一大推文件回来,“只查有关亚尔伯里奇的……不,只查流过凯亚手里的。”

“少爷,您……”埃泽愣住了,下意识看向爱德琳。

爱德琳没有质疑,直接开始查账,埃泽回过神,摒除杂念开始整理,他在行会时能力就强,很快就整理完了自己那份,还按照时间顺序罗列到了一起。迪卢克接过翻阅,埃泽则继续整理迪卢克那边的。

“少爷,亚尔伯里奇没有和酿酒厂合作,但一直有小数额的分红,上个月也是。”埃泽问道,“这些都是凯亚少爷的手笔吗?”

“是,我们一直有在私下合作。”

“这些账都太小了。”埃泽有些苦恼,“您看,哪怕是大数目也会故意分成小份,然后混在不同的时间记录,您和凯亚少爷也不用这么小心……”

迪卢克接过一看,的确如此,他事先告诉过凯亚把账单做得小一些,但这也太细了,总额还超过了。他呼吸急促,那张网似乎密不透风地包住了他的头,“埃泽,你马上去追父亲的车,越快越好。”他抓起电话机,开始联系凯亚,没几秒就通了。

“凯亚!”

“我在。”凯亚似乎在一个小房间内,迪卢克还听到了一个男孩的声音,“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酿酒厂的账是谁负责的?”迪卢克勉强稳住声音,他太担心父亲那边了,又不想让凯亚跟着干着急,“我和埃泽查了一下,加起来超过预期了。”

“……你怎么了?”凯亚顾及到卡利贝尔,没有说出迪卢克的名字,“先别着急,我马上让人去查。”

迪卢克依稀听到了凯亚和旁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小孩的哭闹声。“你不能去书房,我不让你去!”“卡利贝尔,你今天到底……”

紧接着电话那头断开了,刺耳的电流声穿过耳膜,迪卢克一时耳鸣得厉害。爱德琳即时扶了他一把,迪卢克只看到她嘴一张一合,却什么也听不见。

“准备车,我们去亚尔伯里奇那边……”

“父亲和埃德可能有威胁,凯亚也出状况了,埃泽一个人过去不够,我们也赶过去。”迪卢克走出书房,转过身发现爱德琳没跟上来。

“爱德琳?”他一时也停下脚步。

“抱歉少爷,我只会让您去古恩希尔德家族。”

“可是父亲他们!”

“我知道,但是这场酒宴很重要。”爱德琳深吸一口气,上前抱住迪卢克,“我都知道的,少爷……但你要明白这场酒宴的重要,这是克里普斯老爷努力二十年才有的机会,我们不去就白费了!”

那辆车上还有他的未婚夫,迪卢克想,爱德琳和自己一样心急。毫无疑问,他们中了显而易见的圈套,哪怕察觉到了也不能赶去,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埃泽能够及时赶到,阻止克里普斯和埃德,还有凯亚,他现在生死不明。迪卢克一身冷汗,下意识也抱紧了爱德琳,试图得到一丝安慰。

他开始思考是哪里出了问题让那个人趁虚而入——古恩希尔德参与在内吗?不,那个人本领再大也无法左右两个家族商议了数月的日期,更何况这两件事只是恰好撞在了一起。那么一定是亚尔伯里奇那边的人——卡利贝尔,迪卢克想起了凯亚在电话里提到过的名字,他对他有印象,一个痴傻的孩子,前年刚失去了父亲——克洛达尔·亚尔伯里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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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评论能开心一整天

//这几天有事不能日更(缓缓跪下

【枭羽/R】严禁私通(05)

莱艮芬德家族少爷X亚尔伯里奇家族新任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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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点温馨的家常

Summary:迪卢克准备向凯亚表明爱意的当天,亚尔伯里奇家族的人接走了凯亚,此后他们不再是兄弟。



05.

帕赫最近正是得意,莱艮芬德家族的少爷驳了他的面子后很快就遭到了报复,他安排了眼线,警署又和古恩希尔德关系紧密,亚尔伯里奇家族也在这个时候抛出橄榄枝,现在的古恩希尔德比之前都要富有。

他以为迪卢克要服软了,结果莱艮芬德的酒宴并没有邀请他,这让自尊心极强的帕赫感到愤怒,不顾芭芭拉的劝阻执意要赶去宴会现场。车越来越偏,帕赫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左右保镖按住他,副座的芭芭拉从车座底部拿出手枪。

“你!”帕赫勃然大怒,又很快安静下来,他开始求饶,“我是你的叔叔,芭芭拉,你不能这样……”

芭芭拉无言地看着他,接着扣动了扳机,这个风光无限的男人就这样死掉了。滚烫的血溅了芭芭拉满脸,这个看上去乖巧的女孩拿出帕子擦了几下,“丢到前面的森林里去,别让别人看见了。”司机又递来一张干净的手帕,芭芭拉把它卷起来,咬在嘴里,她将还在冒热气的枪口对准手臂,这是必要的,她想,再次扣动扳机。


帕赫遇刺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迪卢克的耳朵里,他下意识看向琴,少女面色如常,甚至对他笑了。看来是故意安排的,那我要敲回来一笔。他这么想着,喝了一小口葡萄酒,太难喝了,他放了回去。

“你现在动手我很难办啊。”

“放心,赌场那边我帮你通融一下。”琴对他眨眼,“离冬天还有一周左右,我们明天谈谈煤矿生意?”

迪卢克无奈道:“是你更赚。”

“别只谈生意啊,迪卢克。”琴笑得更开心了。

“好吧,我真有事拜托你,帮我查查你叔叔安排的眼线,他把我害惨了。”迪卢克向不远处的凯亚点了点头,这个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琴的眼睛,“埃德追着我骂了三天,你能想象吗?我耳朵都废了。”

“埃德骂你不是应该的吗?”琴偷笑,“别看着凯亚了,你们之前联合骗我的账还没算呢。”她想了想,“凯亚整顿花的钱有多半是古恩希尔德家族给的吧?我也是糊涂了,居然由着帕赫胡来。”

“这对你也有好处,不然哪来这么多支持你的?”迪卢克不让琴继续说下去。帕赫的确让古恩希尔德家族有了巨大的财富,但也败坏了积累的名声,这不划算,毕竟金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对他们而言。

琴爽快举杯:“那好吧,我帮你查,这样我们就暂时两清了,你和凯亚之间的事我也能保密——前提是别威胁到古恩希尔德的利益。”

“尽量吧。”迪卢克抛下这句话就向凯亚走去了,琴隔老远看两个人假装争论的模样,觉得他们真应该去当演员——他们骗了这里几百号人。

剩下的人不值得她浪费时间,芭芭拉应该在医院,或者在去的路上,琴这么想着,提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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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恩希尔德家族加入煤矿生意着实让莱艮芬德家族大赚一笔,之前赌场的事轻易地翻篇了,克里普斯赞扬了迪卢克,埃德的脸色也好多了——当然这都是私下的,他们还要装样子欺骗剩下的叛徒。

迪卢克有过怀疑的人选,但那人明显是个高手,他不好直接动手,便事事留心了。圣诞节那天爱德琳去镇上买了很多食材,说要大干一场,迪卢克知道她的厨艺一团糟,头疼得希望埃德能拦着他。精明的男人却无视了他的眼神,埃德接过爱德琳手里的牛皮袋,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去了厨房。

“呃。”迪卢克摸着下巴,“GOD……”他的确没过问爱德琳的男朋友是谁,这有些太过私密了。但每回爱德琳去约会的时候他都批准了,现在想来,似乎埃德也会同时消失——他们在他眼皮下谈了一年恋爱。

好极了,他想,他居然现在才发现。“那是因为您一直看得太远了,迪卢克少爷。”爱德琳削着土豆,迪卢克有些挡着了,她便用手肘捅他的肚子,“我们和克里普斯老爷打过赌,赌您什么时候能注意到,您比我们想得都早,我们以为至少要两年。”

“……为什么是两年?”迪卢克暂且不管他们认为他是恋爱白痴这点。

“因为明年我和埃德就要结婚了!”

厨房里顿时充满笑声——除了迪卢克的。爱德琳笑够了,她去摸迪卢克的脸,当然,她洗干净手了:“别生气我的少爷,我们还打算让您当孩子的教父呢。”

“太闹腾了我可不要。”迪卢克说,“最好像凯亚小时候那样让人省心。”

“您太为难了我了。”爱德琳又去处理砧板上的鸡,“凯亚少爷是我见过最乖的孩子,我只要给他一颗糖,他就会乖乖地看一上午书。”她似想起来什么,笑得更温柔了,“您呢,就也安静地陪着他。”女仆开始回忆往事,眼眸流转间全是过去的影子,“一眨眼您和凯亚少爷都成年那么久了,而且还那么优秀,夫人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她一定会的。”迪卢克亲了亲她的脸颊。

克里普斯早些时候让迪卢克去书房找他,刚好也到时间了,他告别爱德琳和埃德,只身一人上了楼。房间有些阴暗,迪卢克疑惑为什么不开灯,但他却没有问出口。他准备说些什么时,感受到了有人在背后。

回身格挡,横扫绊脚,对方显然也是一个擒拿能手,几招下来迪卢克反倒轻松了:“你怎么来了?”

“我来过圣诞。”凯亚先停下动作,迪卢克却没依他,他用手臂圈着凯亚的脖子,整个人都快压在凯亚身上了。他没料到凯亚能来,毕竟去年圣诞节只有他们四个人过,迪卢克甚至不记得自己收到了什么礼物,只是照例举办家宴,然后处理公务,爱德琳的兴致也不高,她那次根本没进厨房——迪卢克想起了爱德琳今天早上的反常,好吧,或许他又被瞒着了。

“你别弄伤他了。”克里普斯提醒道。

“我没用力。”迪卢克小声辩驳,放开了凯亚。

三个人倒也没在这个时候谈起工作,克里普斯还有些事要忙,就让凯亚和迪卢克去厨房帮忙了。爱德琳见到凯亚果然没惊讶到捂着嘴尖叫,迪卢克坐实了她有意隐瞒的心思,决定今年让她自己处理馅饼。

“你生气了?”凯亚挨着他坐下。

迪卢克摇头:“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看你的表情,就像在说——‘怎么就我不知道’,别怪爱德琳了,是我要他们瞒着的。”凯亚用肩膀撞他,“给你一个大惊喜,我还带了礼物给你们。”

“其实我也准备了,准备下次见面给你。”迪卢克凑近凯亚,呼吸都打在彼此脸上,凯亚吓了一大跳,以为他要在这里亲自己,赶紧退后了段距离。迪卢克敲了敲他的头:“你想什么,我要说正经事。”

好吧,迪卢克还挺习惯身份转变的。凯亚想,他现在就像一个称职的哥哥——没和自己义弟上//过//床的那种。“你说。”他洗耳恭听。

“亚尔伯里奇那边怎么放你出来的?”迪卢克问,虽然他不认为凯亚是那种做事不留心的人,“别告诉我你让他们知道莱艮芬德和你的真正关系了。”

“没有,我说我要去外国开会,身边就带阿贝多。现在阿贝多在那边处理事务——我答应他明年给他一个月的假期。”凯亚继续洗水果,爱德琳喜欢草莓,他就多洗些,好做成草莓酱涂在馅饼上,“埃德和爱德琳都要结婚了,你准备送什么?我想好几个月了都没想出来,要不你送车我送房?”

我其实才知道十分钟不到。迪卢克想,但他碍于面子没说出来,“爱德琳不会要这么贵重的礼物的。”“也是,我之前送给她的手表也没戴。”“送婴儿床?我前几天认识了一个木匠,手艺不错。”“是莱艮芬德刚谈拢的合作方吧?那老头不是脾气犟吗?你让他做婴儿床,背后指不定怎么骂呢。”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又开始聊怎么和那个老头谈判的。迪卢克嘴上没闲着,凯亚洗一种水果他吃一种,等凯亚都洗完了,水果的量也少了,不影响晚上的家宴,但凯亚还是给了迪卢克一拳。“我不洗了,你帮爱德琳刮鱼鳞去。”他半威胁道。

“我才不要迪卢克少爷帮忙,他上次把鱼肉刮了大半,克里普斯老爷笑话了他好久。”爱德琳在另一个小房间也要喊,“您让他陪着您就好!”

凯亚听了非要让迪卢克表演一番,埃德看不得他们败家,扶着眼镜去爱德琳那边了。“迪卢克少爷、凯亚少爷!”爱德琳叉腰看着砧板上可怜兮兮的鱼,它已经没多少肉了,“看来只能喝鱼汤了……”

“我刚好想喝鱼汤。”

“我也是。”

爱德琳绷着脸,试图给他们点压迫感,“这可是我赶早去买的鱼,别人都抢不到呢。”她说,“现在把买来的菜洗干净,不然我就去告诉老爷。”

迪卢克和凯亚只好乖乖干活,埃德在一旁偷笑,被爱德琳塞了一袋子削好的土豆,“你也别闲着了,把这些煮熟了捣成泥。”爱德琳一视同仁。

三个大男人挤在小厨房忙活,埃德又忍不住抱怨赌场的事,用他的话来说,迪卢克让他天天掉头发,要不是现在问题解决了,他估计要记到明年。

“你可能是第一个被追着骂的少爷。”凯亚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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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评论能开兴一整天(

//另外明天有事更不了

【枭羽】严禁私通(03-04)

莱艮芬德家族少爷X亚尔伯里奇家族新任老爷

蒙德群像 黑帮PA

//来点战斗女仆

Summary:迪卢克准备向凯亚表明爱意的当天,亚尔伯里奇家族的人接走了凯亚,此后他们不再是兄弟。



03.

克里普斯没有接受亚尔伯里奇家族的邀请,“地下赌场是危险的,我想你应该明白,迪卢克。”他感到抱歉,“如果古恩希尔德家族知道了,我们就会被踢出马场生意的局,孰轻孰重你要分清。”

“我还是觉得要加入赌场生意。”迪卢克看着克里普斯的眼睛,不容置疑地说着,“他能带来巨大的利益,加起来甚至比得过古恩希尔德家族的帮助。”

埃德气得甩开雪茄,“您疯了?”克里普斯拦着他,可不能捂住他的嘴,“我真希望您不是被凯亚少爷蒙蔽了心!简直不可理喻!”

“埃德!”克里普斯叫了他的名字。

“迪卢克少爷现在已经糊涂了!”埃德抓狂道,“您难道要放纵他吗?”

“……埃德。”克里普斯弱下声音。

埃德的手徒劳地在空气里晃动,他的脸气得通红,“不可理喻。”他不停地重复着,最后摔门离开了。

迪卢克站在原地,面色如常:“我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最后的投票我会选择亚尔伯里奇家族。”

克里普斯走回桌前,上面摆着全家福,往日的温馨让男人不自觉翘起嘴角,他闭上眼将相框按倒,“你要吃了亚尔伯里奇可以,我需要理由还有方案。”

“现在就我们两个,好好聊聊吧,迪卢克。”


夏日的空气干燥,芭芭拉特意为琴做了果汁,她推开门,没料到安柏也在,吓得她就要离开。

“不用在意,进来吧,芭芭拉小姐。”侦查队长笑得和蔼,“我看见您端的果汁了,介意填个杯子吗?”

“当然不。”芭芭拉又走近了房间,琴对她笑了笑,这让她好受很多。安柏和琴谈了很久,渴坏了,她将果汁一饮而尽,心情都好了不少:“真好喝。”

芭芭拉知道她们在谈正经事,没有过多停留。

“我们继续。”琴摆正姿势整理桌上的资料,“莱艮芬德家族会放弃马场的生意转而投向亚尔伯里奇家族的赌场……消息可靠吗?”

“百分百可靠。”安柏支着下巴,她和琴一样困惑,“莱艮芬德家族正在因为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内部出现了支持克里普斯和迪卢克的两种声音。”

“我想不明白,莱艮芬德之前一直在向我们示好,父亲也默许了,我小时候还和迪卢克是玩伴。如果他们再坚持三年家族产业就能合法化。”琴感到苦恼,她回想起春天见到迪卢克的场面,他没变得陌生,但现在的琴却感到了恐惧,她隐约觉得迪卢克在下一盘棋,古恩希尔德家族也在棋局里,“我需要和叔叔谈话,马场的事要争取莱艮芬德家族。”

“为什么这么害怕亚尔伯里奇家族?”安柏不解地问,“凯亚和迪卢克的关系不是很差吗?那次会议上他们差点打起来,凯亚还扭伤到了腰,亚尔伯里奇家族的人都快气疯了。”

凯亚·亚尔伯里奇的确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至少传言上如此。琴尝试回忆她和凯亚短暂的玩伴时光,男孩是沉默的,他没有迪卢克热情,总在角落里注视着他们。那样小的年纪会演戏吗?琴摇摆不定,理智告诉她她想多了,可心里的不安却越发浓烈。

“……不,马上联系帕赫·古恩希尔德,我们要不留余力地争取到莱艮芬德家族。”

安柏带着命令离开了,琴坐在靠椅上,她还是感到了一丝诡异。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她回想起春天过后发生的一切——莱艮芬德家族开启了酿酒生意,并且迅速成为行业龙头,这是迪卢克干的,即使莱艮芬德对外宣称是克里普斯的主意,但莱艮芬德处理竞争对手的手法太过温和,琴更愿意相信是迪卢克;亚尔伯里奇在夏初完成了一次大换血,卡利贝尔的生父遭到暗杀,傻孩子只是呆愣地在葬礼现场站了一天,他不能理解死亡的含义,也没有落下眼泪,凯亚很快就抓到了背后主使,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地痞流氓,他宣称卡利贝尔的父亲辱骂了他的祖母,随后凯亚亲手了结了他,甚至没等警察处理;还有一件很小的事,迪卢克和凯亚在春天的会议上吵了一架,唇讥舌讽得毫无风度,帕赫不敢插话,他瑟缩在主位上,像个垂暮老人,丢光了古恩希尔德家族的脸面。

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她早就调查过,琴最后强迫自己按压住内心的不安。我要去拜访一趟克里普斯老爷,她想,就我一个人,帕赫·古恩希尔德要留下。


04.

“我要见见父亲,凯亚。”卡利贝尔抓住他的袖口,“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到他了,他在哪儿?”

“抱歉,卡利贝尔……”凯亚蹲下身,直视着这个孩子,他太小了,尚且不明白死亡的含义,“你父亲他不会再回来了,你要学会独立。”

卡利贝尔似懂非懂地点头,又回到角落,他有些不安,于是握紧了衣袖里的枪。“我想他应该出去,要谈正事了。”阿贝多说,“凯亚,让人把他带走。”

“哦,好吧。”凯亚再次走到卡利贝尔身边,“你和去女佣姐姐一块做蛋糕吧,还记得是谁吗?蓝色眼睛那位……别离开厨房,记得拉上窗帘。”

阿贝多看着男孩离开,他点燃了一直叼在嘴里的烟:“你应该把他一块收拾了。”他评价道,“你和你父亲不同,做事不够狠,你和迪卢克都是这毛病。”

“他只是个孩子,还是个傻子。”凯亚回到房间的主位,“杀了他父亲就够了,继续散布消息让他们内讧。可惜那个地痞只是小人物,没钓到大鱼。”

“别太急功近利了。”阿贝多啧道,“我们现在要着手和古恩希尔德家族的生意,你和迪卢克说了什么?他现在一心只想加入赌场的局。”

“我什么都没说。”凯亚无辜地摊开手。

“好吧,但愿你没色令君昏。”

凯亚笑了笑,没反驳阿贝多。“暂且顺着那群家伙的意思拉拢古恩希尔德吧,帕赫是个蠢家伙,我们要赶在琴动手解决掉他前争取到最大利益。”凯亚走到壁炉前,现在是夏天了,壁炉自然被闲置了,“我们得在今年冬天之前彻底解决问题。”


接下来的四个月时间里,古恩希尔德家族和莱艮芬德家族开了好几次会议,为了拉莱艮芬德家族入局,帕赫给了他能给的最高报酬,可迪卢克依旧拒绝了,他将大量现金流汇入亚尔伯里奇家族的地下赌场,这把帕赫气的够呛,这个胖老头觉得自己被挑衅了,于是古恩希尔德对外宣称和莱艮芬德断绝关系;亚尔伯里奇没有靠拢莱艮芬德家族,阿贝多和帕赫进行了交涉,趁虚而入得到了马场生意的名额,这让莱艮芬德亏损了大量金钱,不知道谁走漏了消息,还被警署盯上了,铩羽而归。

男人收起报纸,莱艮芬德少爷这几个月重用了他,这也让他能够将更多消息带回古恩希尔德。今天夜里有一场小会议,他也被要求在场,或许是关于冬天里的煤矿生意的。

“迪卢克少爷,我来了。”他被人领着进入书房,风衣也被脱下,“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不,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莱艮芬德未来的家主背对着他,“外面很冷吗?你在哈气。”

“不,还好。”他如实回答。

“父亲最近身体不好,我有些忧虑过度了。我记得你有一个孩子,女孩?”他说着,“嗯,我记得是女孩,还有一个漂亮的妻子,这样的人生真让我羡慕,下次聚会让我见见你的妻子和孩子吧。”

男人额头上冒出汗,手下意识摸上藏起来的枪。

“最近莱艮芬德家族亏了很多钱。”迪卢克又换了一个话题,“但这无所谓,毕竟金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对我们而言。”这句话让男人松了口气,他又悄悄站直了,然而在他意识最放松的时刻,黑暗中冲出的人影一刀砍断了他的右手,他惊恐地张着嘴,过了几秒哀嚎出声。

爱德琳收刀,用膝盖压住他的脖子:“闭嘴。”

男人抬头看向迪卢克,他已经转过转椅了。“你加入莱艮芬德有五年了,我没想过会是你。”他灭了烟,脸色阴晴不定,“把地下赌场的消息告诉古恩希尔德家族的也是你吧?你做这些的时候考虑过妻儿吗?真不算一个合格的丈夫啊。”

提到妻子和孩子,男人立刻崩溃了,他想要站起来,爱德琳用了更大的力气,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不,别动她们,求您!”他顾不得疼痛,“杀了我,杀了我就好,别动他们,求您了……”

“你的命不值钱。”身上的女仆冷漠地开口,“说出古恩希尔德家族的近况,不然就杀了你全家。”

男人闭上嘴,他视死如归地将头磕在地上。“古恩希尔德家族不会像我们这样会妻女的命威胁你,你在害怕什么?”迪卢克走到他跟前,“你还收了亚尔伯里奇家族的钱,对吧?”男人猛地抬头,灰白的脸色又惨淡了几分,他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现在的你已经失去价值了,亚尔伯里奇家族会怎么对待一个寡妇呢?”迪卢克抓住男人的头发,强迫他和自己对视,“想清楚再说话。”

男人气喘如牛,像是破败的手风琴。“是帕赫,是他,他想让我刺探您凯亚·亚尔伯里奇的关系!还有亚尔伯里奇的神秘人,他让我找机会刺杀您!”他崩溃地哭了出来,“我都说了,我全都说了,别杀我的家人。求您,你怎么折磨我都无所谓,求您了!”

“警署的事呢?”

“那与我无关,莱艮芬德少爷!”

“帕赫现在怎么认为我和凯亚的关系?”迪卢克不再纠结这点。

“他认为你们关系极差,前几天还在因为马场的生意得意,琴·古恩希尔德持反对意见。因为和亚尔伯里奇家族太贴近,帕赫已经让许多人不满了,这些天古恩希尔德家族也在内部整改,一些老人支持琴上位。”男人感受到压迫的减少,他重新看向迪卢克,“亚尔伯里奇家族也遭遇了很多次暗杀,凯亚的手法很狠厉,有人也想对他动手。”

“和您想的差不多,少爷。”爱德琳道。

“嗯,亚尔伯里奇重新平静后给阿贝多打一通电话,提醒他们欠我们的人情记得还。”迪卢克整个人放松了,“赌场亏损这么多,我都快被埃德骂死了。”

“琴小姐那边呢?”

“在她想明白被我和凯亚联手骗了之前给点好处。”迪卢克想了想,“就约在下周的酒宴上,邀请琴·古恩希尔德,别让她那个蠢叔叔跟来。”

“琴小姐夏天的时候被克里普斯老爷拒绝了,现在再邀请会不会加剧您和老爷不合的消息?”爱德琳有些担忧,毕竟埃德的不满已经快化成实质了。

迪卢克笑着蹲下身,他的膝盖压着男人的头,稍稍用力便听到了闷哼。“这就是父亲想要的效果,爱德琳,让别人以为莱艮芬德乱了。”他抽出枪,抵住男人的后脑,“至少你最后尽到了一个男人的责任,我会安排人保护你的家人的,再见。”

“少爷!”爱德琳叫住他,但太晚了,迪卢克已经开枪了。莱艮芬德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迹,有些无措地问道:“怎么了,你还有想问的?”

“不,您让我又要多洗两套衣服了!”

【枭羽/R】严禁私通(01-02)

莱艮芬德家族少爷X亚尔伯里奇家族新任老爷

蒙德群像 黑帮PA

//抱歉我炖的肉很难吃(滑跪

Summary:迪卢克准备向凯亚表明爱意的当天,亚尔伯里奇家族的人接走了凯亚,此后他们不再是兄弟。


01.

春天到来后莱艮芬德便忙了起来,古恩希尔德家族举办了小型会议,莱艮芬德家族和亚尔伯里奇家族都受邀了。克里普斯体贴地让迪卢克替自己去参加会议,这让少年久违地有了笑容,爱德琳帮他收拾行李,除了必要的衣服和枪支,她带了些糖果。

“我知道您一直很想念凯亚少爷,”爱德琳帮他整理衣角,迪卢克长高了不少,她决定明早联系裁缝铺子定制几套西装,“多嘴一句,请您别忘了身份。”

“当然当然。”迪卢克清了清喉咙,开始背诵,“我讨厌凯亚,因为害怕他会威胁到我继承莱艮芬德家族,就教唆佣人欺负他,还在餐桌上打翻他的碗。”

爱德琳最后为他系上领带:“记性真好,但眼神不对,少爷,那里有一群豺狼,您要做到天衣无缝。”她最后握住迪卢克的手给他鼓励,“您一定能做到,因为您是凯亚少爷的兄长。”

“当然,爱德琳。”迪卢克吻了吻她的手背。

他告别克里普斯和爱德琳,两个体型较大的保镖将他夹在正中间,前后有好几辆车做掩护,迪卢克知道,那些车上都有一个乔装成他的人。少年早就过了有人因他而死会愧疚的年纪,他参加过许多葬礼,并且是第一个献花的人,后来他养成了祈祷的习惯,他不信教,可他希望不再有人因此丧命。

古恩希尔德的住宅在邻镇,警察检查了他们的证件,司机一路驶进小花园。迪卢克走下车,琴上前接待了他,少女也长大了,她的笑容很是收敛:“好久不见,迪卢克,我以为会是你的父亲来参加。”

“琴,好久不见。”迪卢克和她握了握手,“本来是父亲的行程,他太忙了,我来代劳。”

“别谦虚,大家都知道你的本事。”琴道,“冬天里莱艮芬德动了煤矿生意吧?我知道是你的手笔。”

迪卢克挑起眉,他有些不明白琴的意图,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古恩希尔德想加入?”他装起糊涂,不承认也不否定琴,“你来开口,我说不定能破例。”

“莱艮芬德少爷好大方啊,那亚尔伯里奇家族能分一杯羹吗?”恍然听见熟悉的声音,迪卢克面色一僵,但他很快调整过来,礼貌克制地和走来的凯亚握手,“好久不见,迪卢克。”他语调平缓。

“好久不见,过得好吗?”迪卢克试探着开口,“凯亚,我很怀念曾经的时光。”

新上任的亚尔伯里奇老爷笑得和善,看不出破绽:“嗯,我也很想念兄长。”他转动着尾戒,亚尔伯里奇家族的孔雀家徽吸引了琴的主意。

“我还以为是谣言,你真的接手了亚尔伯里奇家族?”琴毫不掩饰自己的惋惜,她以为凯亚不会走上这条路,至少不会是亚尔伯里奇家族。

凯亚并不介意:“血脉这种东西很难违抗,况且家族里的人对我很好,教会我很多新东西……迪卢克,你为我感到高兴吗?”

“别问我这样的问题。”

“好吧,抱歉,我不应该惹你生气。”


琴带着两人走进古恩希尔德家族的议会厅,男人们推杯换盏,没有人为他们的到来停下动作,眼神却会装作不经意地落在他们身上一瞬。正中央的男人抬起手,议会厅安静了下来,琴恭敬地鞠躬,随后退到一旁。“亚尔伯里奇老爷、莱艮芬德少爷!”他挺着大肚子,嘴里还有奶油,“我是琴的叔叔帕赫,我一直很想找机会和你们这两位青年才俊聊聊。”

迪卢克和凯亚和他握手,帕赫笑得喘气,胸前别着的胸针发出响声,这是个信号,议会厅又热闹了起来。“莱艮芬德少爷的煤矿生意我很有兴趣。”帕赫给迪卢克倒了杯酒,他略显滑稽地弯腰,耳语道,“古恩希尔德能给你这个数,考虑考虑?”

“抱歉,我做不了主。”迪卢克退回社交距离,“如果您真想加入可以亲自去见见我父亲。”他将酒杯也放了回去,“我不擅长喝酒,好意心领了。”

帕赫笑着拍拍迪卢克的肩膀:“你和你祖父年轻的时候很像,那会儿我也是个孩子,真是老了。”

“别这么说,您正值壮年。”

帕赫又拍了拍迪卢克,随后转身走向凯亚,“亚尔伯里奇老爷!”他再次挤出笑容,“您接手后感觉如何?我和您的父亲是旧相识,葬礼我也在,可惜没……”两个人走远了,琴回到迪卢克身边,两人对视一眼,迪卢克率先说道:“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不是你继位。”

“我也想知道。”琴抱着胸,“不过放心,明年你就见不到他了,我保证。”

迪卢克又拿起了酒杯:“如果你真的办到了,古恩希尔德家族能入股煤矿生意,和他合作我不放心。”他呷了一口,“但越早越好,别过了冬天。”

“不是说是克里普斯老爷负责吗?”琴有意挤兑他,“现在又能作主了?”

迪卢克笑了起来,将酒一饮而尽后,他注意到角落里有个男孩。迪卢克偏头问琴:“他是谁?”

“卡利贝尔·亚尔伯里奇,他是凯亚带来的,小时候高烧烧坏了脑子。”琴解释道,“你当他是普通孩子就好,哦对了,爱德琳和你一起来的?”

“没有,她在父亲那里。怎么了?”

“芭芭拉想和她学做饼干,下次再约吧。”

爱德琳可不会做饼干,迪卢克想,她只会管理别人,加上使用枪支。莱艮芬德少爷将酒一饮而尽,主动走入人群,许多人围了上来,他们询问着克里普斯的近况,谄媚地握着他的手,迪卢克回应得很好,他们没能套出话,“你和亚尔伯里奇老爷聊过吗?”忽然有一个人问,迪卢克寻声望去,没找到那人。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他笑道,“凯亚可能害怕见到我吧,他以往看到我就会逃跑,亚尔伯里奇家族不是在秋天就说了吗?他们的新老爷遭受了莱艮芬德家族的虐待。”人群里有人倒吸凉气,他们没料到迪卢克会把这件事摆在台面上,“我倒是很乐意和凯亚叙旧,你们应该问问他的意见。”

“义兄又在说笑了,正巧我有笔生意想和你谈谈,不如就在今晚?”凯亚举着酒杯走近,帕赫跟在他身后,“还请各位不要被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骗了。”

人群主动为他让开道,帕赫犹豫着踱步,还是停留在了人群之外,琴在不远处观察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卡利贝尔疑惑地抬头,凯亚叮嘱过他,察觉不对的时候要握紧枪,他照办了。

迪卢克本以为他说出那些违心的话会很艰难,但现在说出口后,他反倒自在了些。他们兢兢业业地扮演着莱艮芬德少爷和亚尔伯里奇老爷,谈论的不再是复杂的功课,手中握着的也不再是玩具和糖果。


02.

迪卢克坐在唯一的沙发上等待着,凯亚作为亚尔伯里奇家族的老爷参加了另一个会议,大概会在夜里十点结束。他感到焦躁,他要和凯亚见面——这次是真正的见面,仅仅作为迪卢克和凯亚。他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见到凯亚了,思念只会觉得越来越浓厚,如果这算病,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终于,门“咔擦”一声开了,凯亚侧身进房,他们始终在看着彼此。空气变得粘稠,凯亚感到呼吸急促,他颤抖着手关上门。下一刻,迪卢克冲到他的身前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里。凯亚抬起手,顺着迪卢克的背抚摸几下:“父亲和爱德琳最近怎么样了?”

“他们都很好,爱德琳还找了一个男朋友。”迪卢克抱得更紧了,“你为什么不问问我?”

“你现在就在这里啊,全须全尾的。”

迪卢克松开凯亚,但抓住他了的一只手。“呃,迪卢克……”凯亚意识到了,他没尝试挣脱,迪卢克的力气一直比他大,“拜托,别这样。”

但迪卢克这回没听他的话,他挽起凯亚袖子,鞭痕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迪卢克眼皮一跳,他没说什么,又去解凯亚的衬衣,背上的鞭痕更加可怖,迪卢克碰了一下,手下意识弹开了。

“抱歉。”他涩声道,甚至不知道为了什么。

凯亚重新穿好衣服,他主动拥抱了迪卢克:“都和你没关系,这是必须的手段。”

“还痛吗?”

“早就结疤了。”

迪卢克抱他的力气更小了,他趴在凯亚肩头,喃喃道:“凯亚,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凯亚沉默片刻:“我们现在不就见面了吗?”

他们又拥抱了会儿,迪卢克先松开了手,凯亚抬眼去看,他注意到迪卢克脸有些发红。他要吻我了,凯亚想,该拒绝了吗?他抬起手抵住迪卢克的肩膀,但没使劲。凯亚在内心挣扎,他们已经不是单纯的义兄弟了,身后有无数双眼睛。迪卢克等待着他的回答,眼神炙热得像火炉,现在是春天了,早就过了需要火炉的季节,凯亚只觉得浑身发烫。

……管他的,我也爱他不是吗?最后他的手滑到迪卢克的背上,他们凝视着彼此的眼睛,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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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卢克侧着头看向凯亚:“给个分?”

“零分。”凯亚毫不留情。

迪卢克毫不气馁:“好吧,至少不是负分。”凯亚被逗笑了,他推开要索吻的迪卢克:“我真有正事,关于酿酒生意的。”他无视迪卢克不满的眼神,公事公办地说着,“亚尔伯里奇家族有个地下赌场,那里需要葡萄酒的货源,莱艮芬德能加入吗?”

“……你居然在床上谈生意。”迪卢克一时气结。

凯亚示好性地舔了舔他的唇角:“那就拖到明早吧,我们有三天的时间。现在继续你想做的。”

热气翻腾,凯亚想,夏天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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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评论能开心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