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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pa,执行官达×卧底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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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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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注意到了靴子摆放位置的偏移,他将外套上的雨水抖干后挂在风衣架,问道:“你今天出去了?”
达达利亚站在客厅里,呲牙笑了笑:“我出去买了点菜。”
钟离在玄关处看了他一会儿,弯下腰换鞋:“这几年都不太太平,你出门的时候注意一点。”
达达利亚随口应了一声,去厨房把菜端到了客厅的茶几上。这个单身公寓太小了,餐厅和厨房合而为一,像钟离这种有洁癖的人,每顿饭后都要打扫一遍。于是他们划分好工作,一个人打扫客厅,另一个人就洗碗。但这几年动乱越来越多,钟离有时候来不及吃饭就合衣睡了,还是达达利亚收拾的次数多些。
用餐完毕,钟离端着盘子去厨房,达达利亚就从卫生间拿出工具打扫。
两个人都没说话,到了夜晚,钟离关上灯,这一片都是无人区,亮灯太显眼了,他们一天开灯的时间不多。达达利亚坐在床上,从床脚拿出丝巾,把脚和床脚各自绑在一起,钟离把地铺收拾好后帮他把手也绑住了。
钟离抚了一下达达利亚的手腕,虽然用的是丝巾,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擦破了皮。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导致达达利亚骨瘦淋漓,钟离有段时间下班开门前都要做好看见达达利亚倒在地上的准备。
“再忍一段时间。”
达达利亚对他笑了笑。
钟离坐在床头,窗外的霓虹灯照在他的脸上,鎏金的眼眸被染成各种颜色,时而湛蓝如海水,时而深邃如森。达达利亚看着他的眼睛莫名想起来了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幽暗的刑房,血液的腥味,还有燃尽的飞蛾。男孩想伸手触碰男人的脸,但他忘记自己正被束缚着,生生停在半空。
“早些休息吧。”
男人转身离开。
伦敦的雨夜仿佛永远不会停止,钟离数不清第多少次因为嘈杂的雨声而半夜惊醒。作为一个中/国人,更是一个教科书版的老古董,钟离喜欢雨夜,但他不喜欢伦敦的,无所谓意境,只是些不愉快的回忆。
他听见了男孩的低吼,起身跪在男孩的身
边。像是被噩梦所饶,男孩扭着眉,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
“没关系的,达达利亚,我在这里。”钟离擦去男孩额间的虚汗,按住他的手腕,用膝盖慢慢抵住他的大腿。
“……钟离。”
“我在。”
“……求你,就一次。”达达利亚哀求道,“钟离,我救过你,你帮我。”
钟离感受到了男孩的挣扎,他加大了力度,直到男孩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别说了……达达利亚……别说了。”
达达利亚小幅度地扭动了一下脖子,盯着钟离看。害怕男孩又像上一次那样咬自己的嘴唇,钟离空出一只手掐住达达利亚的脸:“……忍一忍就过去了。”
达达利亚突然开始奋力反抗,钟离几乎压不住他,只好压低身子,使出浑身的力气来制服。
“放开我!就一口……就一口!”
“求你了……我不行了……就一口……”
“快给我……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绝对杀了你……绝对……”
钟离死死压着男孩,对他的话语充耳不闻。这都是正常反应,达达利亚不会主动和自己说这种话的。他对自己如此说道,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人渐渐没了力气,钟离像是突然脱力,倒在了一边。
雨还在继续,越下越大,钟离喘着气,合着雨声给自己在心里哼催眠曲。沉闷,阴湿,就像那个刑房,或许这就是他不喜欢伦敦雨夜的原因。他想抬头确认达达利亚的情况,可他太累了,他快垮了。
他听见了抽泣声。
“没关系,睡吧。”
他合上眼,不知在和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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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挥舞着长鞭,踮起脚尖,跳着芭蕾。
她嘴里哼着歌谣,像是钟离曾听过的英/国民谣,讲述一个等待男友归乡的女人的故事。女人哼得很轻很慢,碎得不成曲。
盐水刺得他皱起眉,女人满意地欣赏了一番,然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舞蹈。
哀嚎是掌声,鲜血是玫瑰。钟离是受刑者,也是唯一的观众。他看着这个女人,她还在跳舞,高跟鞋哒哒作响,伦巴,探戈,踢踏舞,华尔兹,她换了不知几种舞蹈,红裙翻飞。
“你还是不愿意开口吗?”
女人停下了舞步。
“尊敬的敌人,你因为拯救一个路人而落网,殊不知那个路人也是我们安排的。”她用食指托起钟离的脸,细细端详起来,“你长得倒是俊俏,比我的老相好还好看几分。可惜,我不好你这口。”
“罗莎琳,你的恶趣味什么时候改改。”
女人站起身,看着随意进门的没规矩小鬼,冷哼一声:“达达利亚,我不记得让你过来,【公鸡】人呢?”
钟离偏了偏头,强光刺激出了他的眼泪。
来的人关上门,坐在角落的电刑椅上:“我刚好在【公鸡】那边处理事情。”
罗莎琳放下长鞭:“你要来吗?我审了半天,什么都审不出来。”
钟离感受到了他的靠近,接着眼角的眼泪就被揩去,手法算不上温柔。被称为达达利亚的男孩揪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钟离刚和他对上眼,就听见男孩吹了一声口哨,对着罗莎琳说道:“算我那边。”
罗莎琳给自己到了一杯红酒,鄙夷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隐疾,早说不行?”
达达利亚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我和你的关系也没好到分享自己的取向。”
失血过多导致钟离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被达达利亚一路抱回他的套房。钟离忍痛翻身,发现达达利亚正在一边摆弄镊子和酒精棉。
“醒了?”
钟离张了张嘴,嘶哑得发不出声音。
蓝眼睛的男孩扬了扬镊子:“给你包扎,我不喜欢弄得床上到处都是。”
说完直接把医用酒精往钟离伤口上倒。
钟离疼得两眼一黑。
达达利亚拍了拍他的脸:“没事吧?”
“……我,自己来。”
于是男孩把镊子塞到钟离手上。
“我叫达达利亚,【公子】达达利亚。神州人,你叫什么名字?”
钟离有些震惊他的中文如此流利。他简单处理好伤口后说道:“我认为你们已经把我调查清楚了。”
“钟离,警校毕业后销声匿迹。照我们推测,你是专门负责【愚人众】方面的官员。”达达利亚坐在真皮沙发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钟离先生,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在这伦敦的异国他乡,你孤身一人深入敌营,你应该清楚【愚人众】是什么地方,做好觉悟了吗?”
“我国警员的觉悟是不容玷污的。”钟离平静地说道,“作为一名执行官,你要如何处理我?”
达达利亚摸着下巴:“我骗罗莎琳的。”
“……”
“钟离,我观察你的时间比所有【愚人众】执行官关注的时间更多,我能感受到,你是故意的。深入敌营来调查东西,我很好奇你要调查什么。”他倾身,在钟离耳边说道,“这段时间我保着你,希望你能给我一场精彩的表演。”
“……你不怕我毁了【愚人众】?”
“你在说笑吗?你我都知道,【愚人众】不在这里,它在遥远的冻土,俄/罗/斯,那才是我们的故乡。”
钟离低下头。他的计划被达达利亚彻底打乱,但现在,这个小疯子又把计划带了回去,况且有他作保,钟离自认为和那位签订的契约能更快完成。
“我想知道你的理由。”
“我喜欢战斗,喜欢挥洒鲜血……用中/国话来说,我就是一个嗜血如命的恶魔。钟离,我喜欢刺激的生活,平淡无奇地试探太无聊了,我受够了执行官的交流。我不关心他们,但我喜欢纷争,我们就像一堆干柴,而你,就是那个火星。”
他弯下腰,对着钟离行绅士礼:“届时,是你一点就散,还是我们都被燃尽呢?”
“……疯子。”
“或许,我们可能都被女皇迷昏了头。”
钟离与年轻人对峙着,最后,他伸出手。
“那么,成交——”
“我们需要,签订一份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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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被达达利亚摇醒了 。
见钟离醒了,达达利亚边走去客厅边说道:“该吃早餐了,不然你赶不上地铁,上班会迟到的。”
钟离揉了揉额头。
“怎么了?”
“做了个梦。”
达达利亚随口道:“梦到了什么?”
“没什么,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嗯哼。”男孩叼着面包,把早报递给钟离,“最近治安又乱了不少,我要是精神刚好正常,下班的时候去接你吧。”
钟离在他对面坐下,边吃早餐边看早报,都是刊登的一些小事件,或许是他今天工作的内容。
“没事,我能应付。”
“钟离,我想出去一趟。”
“……去哪里?”
达达利亚咬着面包,有些口齿不清:“随便逛逛,我来伦敦好多年了,一直在忙,我就想出去看看。你看,白金汉宫啊,伦敦眼啊,就连我们小区附近的小公园,我都没去过。”
“我下个月有假,到时候陪你。”
“好。”
看出男孩的满意,钟离内心有些无奈。成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自己的私心导致的,明明是年长者,却总是被男孩迁就。钟离在心底默默叹气,他已经二十八了,男孩才十九,自己经历过这段年纪,也知道达达利亚想得是什么。他告诉自己再等等,这片窗户纸还不能捅破,他还没完成自己和达达利亚的约定。
“想吃什么,我晚上回来给你带。”
“都可以。”
钟离解决早餐,披上大衣离开了。
钟离想,他能给达达利亚什么。
他们签订了契约,达达利亚给予他漩涡中的避难所,而自己能给他什么。
他在达达利亚的套房里行动着,需要外出就和达达利亚一起。部下都认为他是达达利亚的情/人,罗莎琳也常常找【散兵】打趣他们两个。钟离对这些充耳不闻,达达利亚则是笑脸相迎。
他调查着伦敦支部所有的【愚人众】,要的资料开口就问达达利亚要,达达利亚也尽力给他找来。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开始调查所有人的底细,钟离有意向达达利亚透露自己的目的,而聪明人也是一点就通,达达利亚开始配合钟离的工作。
“我能知道你的雇主吗?”达达利亚看着正处理文件的钟离。
钟离头也不抬:“我认为你知道。”
“好吧好吧,你来头不小。”达达利亚举手投降,“那么……检察官大人,你就不害怕我是那个最大的内鬼吗?”
钟离这才分他一个眼神:“你是土生土长的俄/罗/斯人,你的家人都在【愚人众】的视野下,所有执行官中,你的身份是最干净最好调查的。”
“看来把我调查清楚了。”达达利亚支着下巴,“那么,你怀疑谁呢?”
“我想先从执行官开始调查。”
达达利亚饶有兴趣地看着钟离:“伦敦支部的执行官只有三个人,【公鸡】只是临时调派来的。你想从谁开始?”
“【散兵】。”
“日/本的武士道不是很在乎忠诚吗?”
“他现在都是【愚人众】的人了。”
达达利亚撇嘴道:“别把【愚人众】当形容词来使用,礼仪之邦该有礼貌才对。”
钟离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我的礼仪不给乌合之众。”
“……”达达利亚摆摆手,“后半年【散兵】和【女士】会去日/本,到时候想办法带你一起去。”
钟离挑起眉:“谢了。”
“你去过吗?”
“……去过一次,呆了半年。”
达达利亚来了兴趣,凑到钟离身边坐下:“你说说,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钟离不动声色地挪开一小段距离:“【公子】阁下难道不是经常出差吗?”
“没,我来伦敦之前一直都在总部。”
“……”
“怎么了?”达达利亚问道。
钟离继续道:“我去的时候一直在忙,对旅游景点不熟悉,但那里有一个有名的樱花道,我想你会喜欢。”
“好吧,有机会就去看看。”
年轻人随意翻了翻资料,开始把玩一边的小刀。想是故意逗钟离,每次刀锋都堪堪划过他的发丝,扫起一小阵微风。
钟离无奈地给了他一个眼神,继续看桌上的文件。见钟离不给半点反应,达达利亚撇着嘴收回刀,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切断了钟离几根发丝。
“……抱歉。”
“……”钟离伸出手,握住达达利亚的。
达达利亚下意识想挣脱,力道却没把握好,没成功。
“你……干什么。”达达利亚努力忽略掌心的温度,故作镇定道。
钟离一把夺过他的刀,揪着达达利亚额前的刘海就是一切。
“……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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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兵】真名雷电国崩,是日/本前十的私企董事长雷电影的养子。他离家的时间比达达利亚还早,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影对他也不加管教,放任他在外面乱来。
这回去日/本,【女士】和【散兵】先一步,达达利亚解决了手中的事,也和钟离一起飞到了东京。
雷电影和【愚人众】约在了秋叶原,他们路上遇到了很多COSER,达达利亚和钟离对这些方面的知识都不深,也就看个新鲜。
见罗莎琳和【散兵】走进了一家咖啡店,钟离带着达达利亚绕进后门。
“你和雷电影商量好了?”达达利亚被拉到角落,熟练地开始换装备和饰品。
钟离点点头,开始看摆在桌上的报纸。
达达利亚闲得无聊,点了杯咖啡。被女仆装的服务员喋喋不休的推荐烦的不行,他随便指了指,示意她可以走了。
“这地方太怪了……”达达利亚扶额。
“我还是有个疑问,为什么约这里?”罗莎琳看着路边走过的玛丽苏七彩发,“是你订的?”
“我只是要求在一家安静的咖啡店。”
“那是雷电影订的?”罗莎琳挑起眉,“我还真的知道了些了不得的东西。”
“估计是八重神子干的。”
罗莎琳见【散兵】面露不快,顿时来了兴致。她微微后仰,翘起腿:“早闻雷电家数年前遭受过一场天灾,原本的家主雷电真殒命,随后,不擅长商务的妹妹雷电影担起大梁。这些年,她的产业虽守旧,跟不上如今的时代,但也算平稳。不过,我听说最近开始尝试推陈出新了。”
【散兵】呵呵一笑:“你想说什么?”
“能改变一个顽固的女人,这需要很大的努力。”罗莎琳笑道,“我只是单纯好奇八重神子这个人罢了。”
“倒也不必映射些什么,罗莎琳。”【散兵】翻了个白眼,“我不会帮助雷电影,我和她已经没关系了。”
罗莎琳直言道:“你应该是知道的吧,伦敦分部出了叛徒。”
“你怀疑我?”
“我怀疑我身边的所有人。”
【散兵】不屑道:“不过都是为了自身利益奋斗的蝼蚁,何必把自己说得清高?”
向来高傲的【女士】并不气恼,她微微抬起下巴,用达达利亚和【散兵】都讨厌的语气说道:“我的理想与【女皇】同在。【散兵】,我的忠诚会比你想象得更加可怖,如果叛徒真是你,哪怕同僚这么多年,我也不会留手。”
“那么,我拭目以待。”
【散兵】耸着肩,满不在乎。
两人剑拔虏张之时,八重神子和雷电影推门而至,【散兵】低声嗤笑,没再给罗莎琳一个眼神。
“看来来的不巧。”八重神子的眼光在两位执行官之间扫来扫去,捂着嘴笑道,“如果两位的关系如此不合,那在这里是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
罗莎琳故作糊涂:“八重女士说笑了,我们只是来谈生意的。”
在两人剑拔虏张的时候,雷电影直接坐下了,她拍了拍八重神子的手背,后者也紧挨着她落座。
“怎么没见【公子】?”
罗莎琳挑起眉:“【女皇】的命令。”
“别紧张别紧张。”八重神子摆摆手,“我只是有些好奇这位最年轻的执行官罢了,我比较喜欢有意思的客人,那个少年直来直往地风格倒不是我能应付的。”
“……”达达利亚默默往里凑。
“我得给影发一份简讯。”钟离摸着下巴沉思道,“没想到精通世道的八重神子对你的情报有很大的误会。”
“这话是什么意思?”达达利亚学罗莎琳装糊涂。
钟离没理他——这是有原因的。
他们现在是咖啡店内所有假客人的一部分,雷电影安排的位置保险,不过节外生枝的事还是要避免。
虽然很大一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不擅长应付达达利亚,这个年轻人太锋利太不寻常也太让人琢磨不透了。
就像猫一样,但你又不敢保证那不会是一口能咬断你脖子的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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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决定带达达利亚回自己在伦敦的公寓前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思想准备。
首先,这件公寓不适合两个人一起居住,它太小了,容下一个人刚刚好;其次,将达达利亚带去的目的过于主观,他不确定达达利亚会同意自己的计划。
但钟离决定试一试。
于是他在伦敦难得的一个晴天约达达利亚在他工作的警局附近见面,那里有一家不错的咖啡店。
达达利亚似乎对伦敦一点儿也熟悉,钟离在短信里向他保证,这家咖啡店不会有女仆装的服务员,那里很安静,但可以小声交流。于是达达利亚接受了邀请。
钟离为两个人都点了一杯蓝山咖啡,随后开门见山道:“我希望你能和我同居。”
蓝眼睛的大男孩被吓了一跳,很大声地质问他原因。这引得周围人纷纷投来目光,达达利亚不好意思地赔罪,讪讪坐好。
“我在你的帮助下出色地完成了工作。”钟离解释道,“根据契约精神,我也要给阁下一份回礼。”
“你的礼物是……和你同居?”达达利亚的脸色有些精彩。
钟离对这个俄/罗/斯大男孩的发言有些无奈:“……并不是。恕我直言,在我的国家,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少。还请阁下以后不要用这样的思路和我国的人民聊天,很容易说出一些出格的言论。”
“好吧,那回礼是什么呢?”
钟离看着他的眼睛:“我想了很多,阁下的身份不缺金钱也不缺权力,物质上你不缺任何东西。”
“最后,我找到了【女皇】……”
钟离从火海中拽出达达利亚。
他们一路逃避赶来的警员和消防员,在人迹罕见的小巷里平复呼吸。
“【公子】先生,我希望你下次做事之前好好想清楚。”钟离面色不善。
达达利亚抓住钟离的领口,将他抵在墙上。此时两个人都很狼狈,特别是达达利亚,他一脸泥土和烟尘,还混杂着伤口凝固的血,这些衬得平日黯淡无光的蓝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早知道里面有炸弹……对不对?!”
钟离回避他的目光:“不。”
“那是雷电影还是八重神子?”此刻的男孩明显失去了理智,“你们商量好了?”
“……达达利亚。”
男孩捂着头蹲下,一拳一拳地砸在石墙上,钟离截住他的拳头,将它压在地上。
“冷静点!”
“药……药在口袋里。”
钟离摸出了装有药物的盒子。
“……快给我!”达达利亚低吼道。
“你打算用一辈子?”
男孩的手顿时僵硬起来,他抬头,和钟离对视着,无光的蓝眼睛里全是迷茫。
于是钟离再一次沉声道:“你打算靠这个东西……靠药物过一辈子?”
“……闭嘴。”
“你明知道这东西是——”
“闭嘴!”
达达利亚奋起挣脱钟离的束缚,不等钟离反应,达达利亚用手肘猛击他的腹部。钟离吃痛松手,眼睁睁地看着达达利亚捡起盒子吞下药片。
这个小巷一时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我……”达达利亚顿了一下,“钟离,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克服它的。”
“你的意思是……”
男孩在唇边竖起食指:“再说下去对你我都不好,总之,在我表明自己的忠诚前,我需要一直服用它。”
“距我所知,【女士】还在服用这个药物。”钟离看着远处的火场,“现在她已经死了,达达利亚,你能活到表明自己忠心的时候吗?”
“那是她的结局。”达达利亚有些落魄,又有些恼火地说道,“我和她是不一样的,我会有自己的结局。”
钟离微微叹气,起身离开了小巷。
返回伦敦支部后,达达利亚和钟离私下找了【女皇】,这一趟揪出了【散兵】,只需要抓住他就万事大吉了。
钟离留下和【女皇】继续谈话,达达利亚回到了自己的套房。他百无聊奈地开了一瓶伏特加,在喝到第三杯的时候接待了来访的【公鸡】。
“请用。”达达利亚给他倒了一杯。
【公鸡】推了回去:“不是谁都可以把伏特加当饮料喝的,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只好帮他解决。
“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你。”
达达利亚耸肩道:“我很好。”
【公鸡】却不依不饶:“我觉得你出问题了,罗莎琳的死对你的打击这么大吗?”
“没有。我不是小孩了,你不需要这么想我,这让我很生气,我感觉自己是被小看了。”达达利亚看着提拔自己的首席执行官,有些孩子气地讽刺道,“你提拔我的理由是需要教育人的途径吗?”
【公鸡】举起手:“好吧,我道歉。”
“【公鸡】……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哪个国家的人。”或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达达利亚开始说起了胡话,如果醒来他还记得这些,他会狠狠给自己来上一拳。
“我的国籍并不重要,如果你想我是俄/罗/斯人,那么大可以这么认为。”
达达利亚继续给自己灌酒:“你又给我打混……好吧,那我想知道你的年龄。”
“我的年龄也不重要,如果你想我是你的兄弟,那么可以把我想得年轻些,如果想要一个长辈,那么我不介意你认为我是你父亲那辈的角色。”
“啧。”达达利亚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公鸡】,我想拒绝服用药物。”
“可以,如果觉得你是那百分之五。”
“……”
【公鸡】把他的伏特加放回酒架上,看着醉得不成样子的达达利亚,又把床上的毯子直接扔在他身上。
“你要走了?”
“总得给你和你的情/人留下空间吧。”
“……算你识相。”
【公鸡】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点燃了一根烟,轻声道:“你还年轻,什么时候活够了再考虑这些吧。”
等钟离回到房间已经是夜半,酒味散去大半,本来睡在沙发上的人也洗漱好躺在床上了。钟离坐在床头盯着达达利亚看了很久,平日的警惕心被酒精麻痹,这个执行官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公子】阁下。”钟离拍了拍他的脸。
达达利亚勉强睁开眼:“……钟离?”
“我明天就离开了,特地来道别。”钟离起身给达达利亚倒了杯温水,“我还欠阁下一个人情,您想要什么?”
达达利亚眨了眨眼:“什么都可以?”
“不,要在钟某能力范围以内。”
达达利亚混乱里头脑被这句话刺激得清醒不少:“这个时候,你应该说……咳咳咳,‘你要星星我能给你月亮’。钟离,你真不会说情话。”
我为什么要在你面前说情话。钟离被迫沉默片刻,决定不和醉鬼讲道理:“‘你要星星我能给你月亮’,但我希望你不需要这个……总之,你想要什么?”
达达利亚听到了想听的话,开始傻笑。笑完他就呆呆地看着钟离,蓝眼睛像是会说话,钟离和他对上眼,诡异地得出达达利亚正在撒娇的恐怖结论。
“……达达利亚,你还清醒吗?”
达达利亚收回目光,把头埋进被子里:“我想要的你给不了,非要给我什么的话就自己决定吧。”
“我知道了。”钟离起身离开,关上门的前一刻,不知是因为东方人问候的美德还是这几个月来私下的交情,他停下脚步,“晚安,达达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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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钟离忙完,距离约定的日子只有三天了。他开始搜索一些伦敦必去的景点,和达达利亚想去的地方一样,钟离只能搜到一些著名景点。两个已经在伦敦生活好几年的人奋斗半宿,最后决定老实买一份最新版地图,跟着地图走。
“我感觉我们这一趟出门会吃很多亏。”达达利亚很认真地说道,“值得去的地方永远在不起眼的角落。”
钟离把地图折好,放在大衣口袋里。
已经入秋了,他特意提前给达达利亚买了新的羊毛围巾和风衣,当然,用的是达达利亚的钱。
他尝试安慰达达利亚:“这没办法,我们就是外地来的游客,总是会吃亏的。”
达达利亚思索道:“吃亏是福?”
“不能这么理解。”钟离纠正道,“但你想这么安慰自己……也是有道理。”
达达利亚夸张地叹气:“我需要好好学习一下你们国家的语言了。”
“那是以后的事。”钟离推开门,“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旅游,该出发了。”
两个人坐在观光大巴上看着中欧风格的建筑,这些建筑很有意境,莫名勾起了钟离的思乡情怀,于是钟离告诉达达利亚,如果去了中/国,他一定要去看看各地的代表建筑,都是古代建筑的文化结晶。
达达利亚懵懵懂懂地在手机上做好记录,举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对着大本钟一顿输出。达达利亚和钟离都不喜欢自拍,俄/罗/斯的年轻人有自己的艺术审美,更喜欢一些干净的风景照,而钟离则是单纯的不感兴趣。
“我想我们应该拍一张合照。”
闭目养神的中/国人睁开眼,欣然接受了蓝眼睛男孩的邀请。
于是男孩举起相机,半个身子靠在男人身上,不在乎构图也不在乎取景,咔擦照了两个人的第一张合照。
“回家的时候可以把它印下来。”
“随你喜欢。”
接下来两个人对着地图走走停停,饿了就去人比较多的餐厅吃饭,或者在路边的面包店买甜甜圈。在黄昏之时,他们到了一个偏僻的公园,这里有很多喂鸽子的人。
达达利亚把法棍成几段,和钟离坐在长椅上喂鸽子。他们沉默着喂了很久,直到达达利亚买的法棍全都成鸽子的食物。
“看不出来你挺有耐心的。”钟离笑道,“比我想得耐心很多,我年轻的时候有些莽撞,处理事情也是不尽人意。”
达达利亚有些好奇:“那你怎么做到现在这样的?嗯……运筹帷幄?”
“经历的多了人就会变。这个道理阁下一定知道,我只是比阁下早出生了十年,等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会比我更出色。”
“你这么说话像一个老头。”
钟离笑了起来,没否认达达利亚的话。
他们在公园毫无目的地散着,直到乌云开始汇聚,要下雨了。钟离提出回家的建议,但达达利亚拒绝了。
于是他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人群渐渐散去。钟离看着路边,没特意去看什么,目光有些涣散。达达利亚把头埋进围巾里,陪着钟离一起沉默。
半晌,钟离开口了。
“你才十九,达达利亚,你太年轻了。”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离开【愚人众】的你还没开始接触其他人。”钟离说道,“或许你应该过一段时间自己想要的生活,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和我说那些话。”
“这算拒绝吗?”
“不算。”
达达利亚握住钟离的手:“我应该旅游多久,在你心里才算长大?”
钟离回握住他的,难得幼稚地摆出思考地动作:“等你在这趟旅途中遇见了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人,遇见了和我相似的人,如果那之后你还认为我是独一无二的,那我可以听听你准备已久的告白。”
达达利亚笑了起来:“那你喜欢我吗?”
钟离看着男孩带着笑意的蓝眼睛,莫名地勾起嘴角:“我们东方人有一句话,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在你决定接受我的回礼后的每分每刻,我都是爱着你的。”
平日里有些厚脸皮的男孩被他的情话刺激得红了脸,半是埋怨半是得意地嘟囔道:“换谁都不会拒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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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很多,阁下的身份不缺金钱也不缺权力,物质上你不缺任何东西。”
“最后,我找到了【女皇】……”
“我和她约定好,如果我帮助你戒断了药物,她会给你放无限期的假期。这段时间你可以干任何事,不作为【公子】,不作为达达利亚。”
“我希望能给你自由。”
“阁下意下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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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达达利亚周游世界的第三年,钟离收到了他从上/海寄来的信。年轻人总是有无限的活力,每一次的信都会洋洋洒洒写上好几页,就算是第一封中文信也是如此。
他用了很多感叹号,由此直白地告诉钟离他的激动,就在昨天,他遇见了一个和钟离很像的人,留着长发,说话考究。
“第一眼看上去你们真的很像,就连气质也是一样,但我很快就否认了这个想法。我尝试和他搭话,就用很简单的问路,你们中/国人真的很热心,他就和往常所有人一样,把我送到了目的地。我在路上和他说了几句话,他的说话风格也很像你,但我总是会不经意间走神,和你说话的时候我从不会这样。”
“距离上次遇见和你截然不同的人已经过了一年,那还是在美洲一个不知名的小赌城。希望你不要计较这个,我总觉得会在那里遇见和你完全不一样的人。他很喜欢喝酒,和他接触几天后他开始和我赌,我用了写小手段从他那里赢了一辆跑车,不过在躲避他带来的麻烦时损坏了,挺可惜的,它是一辆好车。另外,他的手段不干净,我把拿到的钱捐去福利机构了,毕竟原路送回的钱最后也会回到那里。”
“在找到你指定的这两个人的路上我还遇到了很多种人。他们有让我束手无措的,有我很避之不及的,有我会乐于亲近的,也有一些能让我产生对你一样感情的人,但我仔细想了很久,如果这趟旅途的终点是你,这些都不值得我驻足。”
“得益于你的回礼,我还能看看外面的世界。在我十四岁进入【愚人众】后,我就做好了一辈子烂在泥土里的准备。钟离,我想明白了很多,你这种做事面面俱到的人应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或许在某些不经意间我向你透露了想去外面看看的渴望。不管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完成你我的约定还是为了让我看透自己的初心,我想我都不会深究了,毕竟只要确定收到这份信的你是还爱着我的,我当初握住你的手而答应让你陪我戒断就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在你收到这份信的时候我估计已经回到了伦敦,希望你不会不喜欢玫瑰花,我打算捧着它和你告白,另外我准备了很长一段话,希望你能耐心听完。”
“钟离,我还在爱你。”
钟离看完这封飘洋过海而来的信,拿着笔想了很久,最终只写下一个“嗯”。
他想,或许在男孩手捧鲜花出现在门边,说出他精心准备的长段告白后,自己有机会补救一番。